进入八月,天气愈发炎热。蔡金妮的小生意却做得风生水起。她不再局限于二中门口,发现城东的花城一中学生更多,女孩子也更舍得花钱,便把摆摊重心挪到了一中门外。她心灵手巧,做的头花样式新颖,紧跟省城来的时髦画报,价格又实惠,很受女学生们的欢迎。一个月下来,竟也攒下了一笔不小的“私房钱”,比她纺织厂的工资还多,这让蔡金妮干劲更足了。
八月十号这天下午,生意格外好,带去的货卖得七七八八。蔡金妮心情大好,哼着歌收拾好东西,看着天色还早,便决定抄近道回家。这条近道要穿过一片老居民区的小巷,平时走的人不多,但能省下一大半路程。
她骑着自行车,车把手上挂着她那个装钱和存货的布包,心里盘算着明天该进些什么新料子。正当她拐进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时,异变陡生!
旁边猛地窜出一个黑影,一把抓住她车把上的布包,用力一扯!巨大的力道带得蔡金妮连同自行车一起猛地一歪,“哐当”一声摔倒在地!
“啊!抢东西!”蔡金妮惊叫出声,手肘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她死死抓着包带不肯松手。那抢包的是个瘦小的男人,见一下子没抢过来,发了狠,抬脚就要去踹她!
就在这时,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从巷口传来:“干什么的!住手!”
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猎豹般冲了过来,那人穿着绿色的邮递员制服,皮肤黝黑,寸头,眼神锐利,动作极快!没等那小贼反应过来,他已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扭住了小贼的手腕,顺势一别,就将那小贼死死按在了墙上!
“哎呦!疼!放手!大哥饶命!”小贼疼得龇牙咧嘴,连声求饶。
蔡金惊魂未定,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夕阳的余晖从巷口斜照进来,勾勒出那个邮递员挺拔如松的背影和结实的手臂线条,充满了力量感和安全感。
邮递员利落地从小贼手里夺回布包,又严厉地训斥了几句,那小贼连连讨饶,保证再也不敢了,邮递员才松手让他滚蛋。那小贼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没了影。
这时,邮递员才转过身,走到蔡金妮面前,蹲下身,语气关切地问道:“同志,你没事吧?伤着哪儿没有?”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
蔡金妮这才看清他的脸。棱角分明,眉毛很浓,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线,一看就是个正气凛然的人。她脸一热,心跳莫名有些快,连忙低下头,小声说:“没……没事,就是摔了一下,谢谢您……”
邮递员看着她擦破的手肘和膝盖,皱了皱眉:“都流血了。能站起来吗?”说着,伸出手想扶她。
蔡金妮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还是有些后怕,腿有点软。
“以后别一个人走这种僻静小巷,不安全。”邮递员把布包递还给她,叮嘱道。
“嗯……知道了,谢谢您。”蔡金妮接过包,心里暖暖的,“同志,您贵姓?要不是您,我今天可就……”
“我叫刘峥。”邮递员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冲淡了些许严肃,“刚转业回来没多久,接替老张负责这片儿的邮递工作。桐花巷、清水街、棉湖街都归我送。”
“呀!您负责桐花巷?我就住桐花巷!”蔡金妮惊喜地说,“我叫蔡金妮,真是……太巧了!”
“蔡金妮同志,你好。”刘峥点点头,看了看她的伤,“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你这车……车把好像有点歪了,我帮你推着。”
于是,两人并肩走出小巷。蔡金妮推着自行车,刘峥走在她外侧,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既体贴又守礼。一路上,两人聊了起来。
蔡金妮得知刘峥是退伍军人,父母都是花城机械厂的老职工,身体不太好,他是为了照顾父母才申请转业回地方的,接了邮递员的工作,因为这份工作时间相对自由,方便他照顾家里。
刘峥也知道了蔡金妮在纺织厂上班,还自己摆摊做点小生意,言语间流露出对她的独立和能干的欣赏。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蔡金妮看着身边这个高大可靠、孝顺又有责任感的男人,之前因为尤亮和田红星带来的那点不快和憋闷,不知不觉烟消云散了。而刘峥看着身边这个开朗活泼、眼神明亮、即使受了惊吓也很快恢复元气的姑娘,心里也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好感。
走到桐花巷口,蔡金妮停下脚步,脸微红:“刘峥同志,我到了,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您!”
刘峥把自行车交还给她,笑了笑:“举手之劳。以后你的信和报纸,就是我送了。再见,蔡金妮同志。”
“再见……路上小心。”
蔡金妮看着刘峥骑着绿色自行车远去的背影,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砰砰直跳。手肘和膝盖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嘴角却忍不住扬了起来。
这个夏日的傍晚,一场意外的惊险,却促成了一场美好的相遇。桐花巷的邮递员,从此在蔡金妮的心里,有了一个清晰而与众不同的形象。而属于他们的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