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辛握紧棒球棍,屏息凝神,准备对冲进来的第二个绑匪发动偷袭的刹那,外面传来了由远及近、急促刺耳的警笛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在这寂静的废弃工地里格外清晰!
脚步声戛然而止。冲进来的“老二”和看守黎渊明的“老三”明显慌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警察来了!”“快走!”两人也顾不上同伙的死活了,几乎是同时转身,就想往外跑!
“站住!警察!不许动!” 几乎是同时,伴随着厉声警告和杂乱急促的脚步声,数道强光手电筒的光柱撕裂了厂房的黑暗,准确锁定了两人!荷枪实弹的警察如神兵天降,迅速冲了进来,将惊惶失措的“老二”“老三”和那个昏迷不醒的头目当场制服、铐上。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训练有素。
“李女士!李女士你在里面吗?安全吗?” 有警察朝里面喊道,声音带着关切。
“在!我没事!” 李辛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浑身的力气像被瞬间抽空,手中的棒球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湿透了后背。心脏还在疯狂擂鼓,太阳穴突突直跳,耳朵里嗡嗡作响。
“妈的……吓死老子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发颤,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这他娘的……简直能拍电影了……”
话音刚落,一阵更急促、更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骇人的风暴气势,直冲这小小的隔间而来!下一秒,一个身影带着满身的寒气、硝烟味(尽管没有)和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狂暴怒火,撞进了强光手电的光晕里。
是段瑾洛。
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素来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西装外套的扣子甚至都解开了,显然是接到电话后一路狂飙而来。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现场——地上被铐住的三个绑匪(其中一个脑袋还在流血),昏迷的黎渊明,以及……那个靠着墙、脸色苍白、头发凌乱、但看起来似乎完好无损的李辛。
“李辛!” 段瑾洛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恐惧和狂怒。他几步就跨到她面前,双手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打量她,眼睛赤红,像一头濒临失控的困兽:“你怎么样?!伤到哪了?!说话!”
“我、我没事……没受伤……” 李辛被他抓得生疼,也被他这副要吃人般的模样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
“没事?!” 段瑾洛猛地提高声音,几乎是在咆哮,全然不顾周围还有警察和急救人员,他死死瞪着她,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裹挟着滔天的怒火和后怕,“李辛!你他妈是不是傻?!啊?!你出门不带脑子吗?!你当自己是超人还是美国队长?!你就这么直愣愣地往这种地方冲?!你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人?!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他妈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啊?!你告诉我怎么办?!”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愤怒的咆哮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他从未如此失态,如此口不择言,如此……恐惧。接到电话时那瞬间血液倒流的感觉,一路上疯狂踩油门、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画面的绝望,在看到厂房、听到警笛和里面动静时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窒息感……在这一刻,在看到这个没心没肺、不知死活的女人完好地站在这里时,全都化作了排山倒海的暴怒和后怕!
他不敢想,如果他来晚一步,如果警察没及时赶到,如果那三个亡命之徒……他会疯掉!他一定会疯掉!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就跟进来了……” 李辛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心虚地小声辩解,看着他因为极度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俊脸,看着他赤红的眼睛,心里那点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迅速被另一种酸酸软软的情绪取代。她知道他吓坏了,也气疯了。
“没想那么多?!好一个没想那么多!” 段瑾洛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松开她的肩膀,抬手想狠狠给她一下,但手举到半空,又硬生生停住,转而一把将人狠狠拽进怀里,用力之大,仿佛要将她勒进自己的骨血里,融为一体才安全。他把脸埋在她颈窝,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声音也从刚才的暴怒嘶吼,变成了压抑的、带着浓浓鼻音的哽咽和后怕的低吼:
“你他妈……你他妈吓死我了!李辛!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你要是……你要是真出了事……”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更紧地抱住她,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她是真实存在的,是温暖的,是活生生的。
周围的警察和医护人员都识趣地别开脸,处理现场,将黎渊明抬上担架,将绑匪押走。将这方寸之地,留给这对劫后余生、情绪激荡的夫妻。
李辛被他抱得生疼,但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她抬起手臂,轻轻回抱住他,一下下拍着他紧绷的脊背,像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声音也放柔了,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嘛……你看,我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少……别气了,嗯?”
“下次……” 段瑾洛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没有下次!李辛,我告诉你,没有下次!你要是再敢这样一个人冒险,我就……我就……”
“就怎样?” 李辛不怕死地抬起眼,看着他。
“我就把你锁在家里!哪儿也不准去!” 段瑾洛恶狠狠地说,语气凶狠,可眼底深处残留的恐惧和脆弱,却暴露了他此刻色厉内荏的本质。
“好好好,锁家里,金屋藏娇,行了吧?” 李辛顺毛捋,知道现在不是跟他顶嘴的时候。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依旧紊乱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体的轻颤,心里既暖又涩。她知道这次是真的把他吓狠了。
过了一会儿,段瑾洛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但脸色依旧难看。他松开她,但手还紧紧攥着她的手腕,像是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旁边等待的警察,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但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警官,我太太需要做笔录吗?现场情况如何?”
“段先生,段太太,” 一位看起来像是负责人的警官走过来,语气严肃但客气,“现场我们已经控制,三名嫌疑人全部抓获,黎先生也已送往医院,初步检查无生命危险,只是昏迷。段太太是重要目击者和当事人,我们需要她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做个笔录。另外……” 他看了一眼李辛,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和佩服,“段太太非常勇敢,也非常机智。现场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您没事就好。”
做笔录的过程很快,李辛省略了“美人计”和“断子绝孙脚”的细节,只说自己是跟进来想报警,结果被发现了,然后利用环境自保,刚好警察赶到。警察也没多问,毕竟现场那根带血的棒球棍和李辛“受惊过度、语无伦次”的样子(她装的),足以让他们脑补出“弱女子绝地反击、侥幸脱险”的合理剧情。
做完笔录,段瑾洛片刻不停,立刻带着李辛离开这个让他心有余悸的地方。一上车,他就吩咐司机:“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语气不容置疑。
“我真没事……” 李辛想抗议。
“闭嘴!” 段瑾洛一个眼刀甩过来,带着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后怕和不容置喙的强硬,“必须检查!不然我不放心!”
李辛乖乖闭嘴了。她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
车子驶向医院,车厢里一片沉默。段瑾洛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力道很大,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李辛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和细微的颤抖。
良久,段瑾洛才哑声开口,声音疲惫而低沉:“李辛,答应我,以后……别再这样了。我受不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的恐惧和脆弱,清晰得让李辛心头发紧。
“嗯,我答应你。” 李辛回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眼神认真,“下次……不,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段瑾洛没再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将脸埋在她发间,久久没有动。今晚的惊吓,对他而言,远比对她自己更甚。他差一点,就永远失去她了。
而李辛,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传递过来的、依旧没有平复的剧烈心跳,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次,好像真的玩脱了。不过……能被他这样紧张、这样害怕失去地抱着,感觉……好像也不赖?
只是,希望医院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不然,以段瑾洛现在这个状态,她接下来的日子,恐怕要被看得死死的了。想想就……头疼。但看着身边男人依旧苍白的侧脸和紧蹙的眉头,那点“头疼”又化作了满心的柔软和愧疚。
唉,自家这醋坛子加操心鬼,这次是真的被吓破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