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西郊,废弃的工业区如同被遗忘的巨兽骸骨,在午后的阳光下投下大片狰狞的阴影。
锈蚀的铁轨蜿蜒爬行在荒草丛中,最终没入一个巨大、黑洞洞的入口——那曾是城市地下的血脉,如今却成了通往地狱的喉咙。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陈年机油和某种隐约的、令人不安的硫磺焦糊味。
星尘、林七夜、司小南的身影如同三道鬼魅,无声地停在入口附近一处半塌的混凝土掩体后。
浓重的阴影吞噬了他们,隔绝了远处工业区偶尔传来的零星噪音。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硫磺腥气的灼热气流,如同巨兽的吐息,猛地从那个幽深的地铁入口深处喷涌而出!卷起的尘土和碎石打在掩体上,噼啪作响。
空气的温度瞬间拔高了十几度,热浪扭曲了视野。
星尘闷哼一声,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就在那灼热气流涌出的瞬间,他体内如同被撕裂的空间感知,捕捉到了更深处传来的、远比物理层面热浪更恐怖的震荡!
那不是声音,而是空间结构本身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如同无数根巨大的、无形的琴弦被强行扭曲、绷紧到极限,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嗡鸣!
每一次“嗡”鸣,都伴随着一股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剃刀风暴,在入口深处肆虐、冲撞!
这乱流穿透厚重的岩层和废弃结构,直接冲击在他本就脆弱的本源之上。
剧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窜遍全身,他死死咬住牙关,才将那声痛呼咽了回去,额角的冷汗瞬间渗出,又被入口涌出的热浪蒸干。
他强行凝聚起星辰之力,在意识深处构筑起一层薄薄的、布满裂痕的空间屏障,试图隔绝那无孔不入的空间震荡冲击,但每一次冲击都让屏障剧烈摇晃,本源之伤处传来的撕裂感更加清晰。
“能量读数……还在飙升!”司小南盯着手中同样闪烁着猩红警报的通讯器屏幕,声音带着一丝紧绷。
屏幕上的能量曲线如同失控的疯马,一路向上狂飙,几乎要顶破坐标点旁边代表极限阈值的红线!
那代表“门”活化的红点,其闪烁频率已经快得连成一片令人心悸的血色光晕!
她甚至能通过通讯器外壳,感受到一股细微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震动!
林七夜没有看通讯器。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入口翻腾的烟尘和热浪,死死锁定在入口深处。
在他炽天使高度凝聚的感知视界里,那幽暗的入口深处,正翻滚着浓稠如墨的污秽能量!
那能量呈现一种令人作呕的、介于腐烂血肉和石油之间的暗红与墨绿交织的色彩,如同沸腾的毒沼,不断冲击、腐蚀着周围的空间结构。
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那令人心悸的空间嗡鸣和更强烈的热浪喷发。他体内的圣焰如同被泼入了滚油,轰然升腾,金红色的光芒几乎要从他眼底喷薄而出!
米迦勒的意志在咆哮,带着焚尽一切污秽的绝对命令!他需要极强的意志力,才能压制住那净化一切的冲动,避免打草惊蛇。
他微微侧头,对着星尘和司小南,声音低沉如同闷雷在胸腔滚动,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情况比预想的更糟。‘门’的活性指数远超熔洞那次。跟我来,动作要快,更要静!”
话音未落,林七夜的身影已经如同扑食的猎豹,率先冲出掩体,没有选择正面入口,而是沿着入口侧翼一道被巨大铁皮覆盖的、几乎垂直的维修梯道疾速向下!
他的动作迅捷无声,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踩在锈蚀梯阶最稳固的位置,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壁面,最大限度地利用阴影和障碍物遮蔽身形。
炽热的气流从下方涌上来,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眸子。
星尘强忍着本源撕裂的剧痛和空间震荡带来的眩晕感,紧随其后。
他调动起所剩无几的空间之力,并非用于攻击或防御,而是极其精妙地覆盖在体表,形成一层微弱到近乎无形的空间薄膜。
这层薄膜扭曲了光线和声波,让他和林七夜的身影在快速移动中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流光。
这是他目前状态能做到的极限隐匿,每一步踏在冰冷的梯阶上,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空间震荡透过薄膜持续冲击着他,他只能依靠星辰魔神冥想法带来的那一丝坚韧意志苦苦支撑。
司小南落在最后,她深吸一口气,眼中幽绿的诡芒一闪而逝。
洛基的力量无声涌动,并非制造幻象,而是如同流淌的暗影,覆盖在她的身体表面。她的动作变得异常轻盈、诡异,如同没有实体的幽灵,紧贴着梯道的内壁滑行而下,落地无声,连一丝气流都未曾扰动。
这是洛基的“影匿”技巧,配合着星尘的空间扭曲薄膜,将三人的行踪彻底抹除。
越往下,硫磺和焦糊的气味越浓烈刺鼻。空气灼热得如同置身于巨大的烤箱,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气管。
废弃地铁通道的破败景象在昏暗中展开:扭曲变形的铁轨深陷在厚厚的、混杂着碎石和不明黑色粘稠物的淤泥里;破碎的广告牌和荧光灯管残骸散落一地,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如同巨蟒的尸骸,从顶壁垂落下来,有些地方已经被高温熔穿,露出狰狞的破口,灼热的气流正从中呼呼喷出。
轰——隆——!
又是一阵剧烈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闷响!整个通道都在颤抖!顶壁的灰尘和碎石簌簌落下。
伴随着闷响,前方拐角深处,猛地爆发出一片刺眼的白光!那光芒带着恐怖的高温,瞬间将通道映照得如同白昼!紧接着是密集的、如同冰雹砸落般的撞击声和能量武器开火的尖啸!
战斗!就在前方!
三人迅速靠近拐角,借着墙壁的掩护,探出头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瞳孔骤缩!
通道豁然开阔,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站厅,但此刻已经面目全非。地面不再是水泥,而是流淌着暗红色光芒、不断翻涌冒泡的粘稠熔岩!炽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
站厅的中心,一个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巨大旋涡状空间裂缝正在疯狂旋转、扭曲!裂缝边缘如同烧熔的玻璃,流淌着暗沉的能量流,每一次旋转都喷吐出大量混乱的空间碎片和暗红色的污秽能量流!
那便是“门”!它像一个活着的、不断搏动的伤口,贪婪地吮吸着周围的能量,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而就在这地狱熔炉的中心,在翻涌的熔岩和狂暴的空间碎片风暴之间,一小群人正背靠着背,组成一个摇摇欲坠的防御圈,进行着绝望的抵抗!
那是陈牧野和他的“维序者”小队!但此刻的他们,狼狈不堪,如同风暴中的几片落叶。
人数比星尘预想的少得多,只有寥寥七八人。他们身上的装备五花八门,极其简陋:有人穿着改装的警用防弹背心,有人套着明显不合身的、沾满油污的工装,甚至有人只是穿着普通的冲锋衣,外面胡乱缠着几圈闪烁着微弱能量光芒的绝缘胶带。
他们手中的武器更是杂乱: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自制电击棒、喷射着高压水雾的消防水枪改造品、发出尖锐嗡鸣声的音波发生器、以及几把造型奇特、能量波动微弱的光束手枪。
“顶住!能量盾集中到东面!那个节点要爆了!”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头发花白的老者声嘶力竭地吼着,他双手各持一个金属圆盘,圆盘间拉出一道极不稳定的、不断闪烁的淡蓝色能量屏障,勉强挡住了一道横扫过来的、暗红色的污秽能量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