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教堂的彩绘玻璃早已蒙尘碎裂,只留下空洞的窗棂,切割着午后过分宁静的阳光。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朽木和陈年圣水的微弱气息,与一种新的、紧绷的能量场格格不入。
这里是林七夜最初感知到米迦勒力量的地方,此刻成了三人暂时避开外界风暴的避风港,也是他们磨砺獠牙的巢穴。
星尘盘膝坐在布道台前残破的台阶上,双目紧闭。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星辉。
这星辉不再像过去那样汹涌澎湃,带着撕裂空间的力量感,而是如同呼吸般稳定地起伏、流转。
每一次星辉的明灭,都伴随着极其精微的空间涟漪在他身周荡开、抚平。
他仿佛成了一块磁石,以自身为锚点,强行稳固着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弥合着那些因旧日大战或世界根基松动而留下的、看不见的细微裂痕。
汗珠沿着他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颊滑落,每一次空间涟漪的抚平,都消耗着巨大的心力,如同在无形的伤口上穿针引线。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和平静,维系囚笼的锁链,正被他以最精微的方式,一寸寸地加固。
教堂中央的空地上,林七夜的身影如同金色的闪电。他不再是简单地爆发圣焰,而是将这股神圣的力量锤炼到了极致。
金色的火焰不再狂放地外放,而是如同液态的黄金,在他体表流淌、凝聚!
时而化作覆盖双臂的威严臂铠,硬撼着司小南幻术制造出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岩石傀儡;时而凝聚在足尖,每一次踏步都留下一个燃烧着净化之焰的灼痕,将试图缠绕他的、由阴影和恶意构成的荆棘藤蔓焚为虚无;时而化作一面凝实的光盾,精准地格挡住从刁钻角度射来的、由纯粹精神力构成的尖刺!
他的动作迅捷、精准、充满了力量的美感,圣焰在他手中如同有了生命,攻守兼备,带着炽天使审判邪恶、守护光明的无上威严。
空气因高温而扭曲,神圣的气息在破败的教堂里激荡回响。
司小南的身影则如同教堂阴影中飘忽不定的精灵。她不再追求大范围的、足以迷惑感官的幻境,而是将洛基的诡诈之力发挥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
她的身影在光与影的交界处闪烁不定,时而化作林七夜身侧一道模糊的残影,干扰他的判断;时而在星尘稳固空间的区域边缘,制造出一片极其逼真的、仿佛空间即将塌陷的恐怖景象,测试他维持稳定的极限;更多的时候,她的攻击无声无息——林七夜刚刚锁定她的位置,脚下的地面却突然软化,如同吞噬一切的流沙;他挥拳击向一个扑来的幻影,那幻影却在接触圣焰的瞬间化作数十只带着精神毒素的幽绿毒蜂,直扑面门!
她甚至能将自己的气息完美融入教堂角落的阴影,再突然从林七夜的视觉盲区发动刁钻的精神穿刺!她的攻击如同附骨之疽,防不胜防,将“欺诈”二字演绎到了极致。
然而,每一次凌厉的幻术攻击,在即将真正触及星尘维持的空间稳定场边缘时,都会被她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小心翼翼收敛、偏转,避免干扰到他。
“专注!七夜!她的本体在你左后方第三根柱子投下的阴影里!”星尘的声音带着空间涟漪特有的轻微嗡鸣,冷静地响起。
他并未睁眼,却仿佛对整个教堂的空间波动了如指掌。
林七夜眼神一凛,几乎在星尘出声的瞬间,覆盖着圣焰臂铠的左手猛地向后横扫!金色的火焰如同怒龙甩尾,精准地轰向那根石柱的阴影!
阴影一阵剧烈扭曲,司小南的身影狼狈地翻滚而出,身上的校服被圣焰擦过,留下一道焦痕。
她眼中绿芒一闪,带着一丝被戳破的不忿:“作弊!你开全图透视!”
星尘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依旧闭目:“空间即吾眼,你的幻象,在空间的‘重量’面前,无所遁形。”他身周的星辉稳定地流转着,仿佛刚才的分心预警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林七夜收拳,圣焰臂铠化作点点金芒消散。他看向司小南,眼中带着一丝赞赏和凝重:“你的幻术更刁钻了,差点被你引到星尘布下的空间陷阱里。”他指的是刚才那片司小南制造的、几乎以假乱真的空间塌陷幻象。
司小南撇撇嘴,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星尘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拿起一瓶水拧开递给他:“彼此彼此,你的圣焰铠甲硬得跟乌龟壳似的。”她看着星尘接过水,小口喝着,额角依旧有细密的汗珠,但气息比之前平稳了许多,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
三人短暂地休憩,教堂内只剩下灰尘在光柱中飞舞的轨迹,以及各自力量平息后的微弱余韵。
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的孤狼,而是齿轮般紧密咬合的战斗单元。
星尘是感知与防御的基石,林七夜是攻坚与守护的利刃,司小南则是扰乱与刺杀的鬼魅。
每一次攻防转换,每一次力量配合,都在无声地锤炼着这份在绝望真相面前凝聚的、超越生死的信任。
“牧羊人给的资料,‘灰烬’最近在城西工业区活动很频繁。”林七夜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说,在‘唤醒’什么东西,和之前遗迹里的气息很像,但更…污秽。”
星尘放下水瓶,目光投向教堂破损的穹顶之外,那片被林立高楼切割的天空。
“世界裂痕扩大,旧日的东西更容易渗透进来。‘灰烬’…在加速这个过程。”他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布满灰尘的地面,留下几道微弱的星痕,“他们在寻找深渊的‘门’,或者…试图成为深渊的‘门’。”
司小南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臂上,眼神有些放空:“洛基那家伙…最近很低语也变得很兴奋,它好像…很喜欢这种混乱将至的气息。”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挣扎。与诡计之神的意志博弈,在末日临近的阴影下,变得更加凶险。
星尘侧过头,看着司小南略显苍白的侧脸。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那只布满细微空间操作后留下血痕的手,轻轻碰了碰她冰凉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