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朱元璋那段关于饥饿的回忆,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剖开了每个人心中最深处的伪装。帝王的威严、贵族的优雅,在赤裸裸的生存本能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看着他们,看着秦始皇和李世民那苍白的脸,看着我那些眼中充满震惊与怜悯的王后们,我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民以食为天。”
这五个字,如同五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吃饱饭,”我继续说道,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是每个人最基本的需求。你们……懂么?”
“懂么?”这两个字,我问得极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他们的灵魂上。
秦始皇的身体晃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为了修建长城、阿房宫、骊山皇陵,征发了数百万民夫。他看到的,是工程的进度,是帝国的威严。他从未想过,在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数百万个正在忍受饥饿、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家庭。他追求的“万世基业”,竟是建立在无数“饿殍”的白骨之上。他引以为傲的功绩,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最沉重的罪孽。
“朕……不懂。”他闭上眼睛,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与悔恨,“朕以为,统一六国,书同文,车同轨,便是对天下最大的功绩。朕以为,严苛的律法,可以让天下安定。朕……从未想过,对百姓而言,最重要的,竟然只是一碗饱饭。”
李世民的拳头紧紧地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想起了贞观之治的繁华,想起了自己被万民称颂为“天可汗”的荣耀。但他也想起了,在他的统治下,依然有因天灾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依然有因苛捐杂税而卖儿鬻女的家庭。他自认为已经做到了极致,但在“吃饱饭”这个最基本的问题上,他依然没能给所有人一个完美的答案。
“朕……也不懂。”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朕读遍经史,学习尧舜禹汤,自以为懂得了王道。朕减轻赋税,与民休息,但朕从未真正体会过,当一个家庭连最后一粒米都没有时,那种绝望是何等滋味。朕的‘仁政’,在绝对的饥饿面前,是如此的脆弱。”
我的王后们,她们的眼泪已经滑落。她们生活在锦衣玉食之中,从未想过,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那么多人,仅仅是为了“活下去”,就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她们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爱恋与崇拜。她们知道,我所做的一切,推广高产作物,建立现代化粮仓,不仅仅是为了改写历史,更是为了从根本上,解决这个困扰了人类数千年的终极问题。
只有朱元璋,他没有说话。他只是端着茶杯,一口一口地喝着,仿佛在品尝那份深入骨髓的苦涩。他是唯一一个真正“懂”的人。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的阳光洒了进来,照亮了房间里每个人脸上的泪痕。
“现在,你们懂了。”我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你们懂了,为什么我要将土豆、玉米、红薯看得比任何金银珠宝都重要。你们懂了,为什么我要建立那些坚不可摧的粮仓。你们也懂了,为什么我要让你们去感受那‘人间烟火’。”
“因为,”我看着他们,目光无比坚定,“如果一个帝王,连让他的子民吃饱饭这件事都做不到,那么他所有的功业、所有的荣耀、所有的理想,都是空中楼阁,都是镜花水月。”
“从今天起,我希望你们记住。”
“无论你们拥有何等强大的力量,无论你们统治着多么广阔的疆域,无论你们创造了多么辉煌的文明。”
“永远不要忘记,在你们的脚下,是无数渴望着一碗热饭、一个安稳家的普通人。”
“他们,才是真正的‘天’。”
我的话音落下,雅间内一片寂静。但这一次,没有人再感到迷茫或骄傲。他们的眼神,都变得无比清澈和坚定。
他们终于明白了,作为一个帝王,一个守护者,真正的责任与使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