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梁山情报据点。
石秀将一张舆图铺在桌上,面色凝重。舆图右上角用朱笔画了一个狰狞的狼头,那是金国的标记。狼头下方,代表辽国的龙旗已经残破不堪,退到了燕云之地。
“陆大哥,这是时迁从东京传回的最新情报。”石秀的手指划过舆图,“金国完颜阿骨打去年称帝建国,今年开春就发动了全面进攻。辽国五京已失其三,现在退守燕京,苦苦支撑。”
陆啸盯着舆图,眉头紧锁:“朝廷那边什么反应?”
“童贯、蔡京等人极力主张‘联金灭辽’。”石秀指着舆图上标注的几个点,“童贯已经在河北集结了十万西军,说是要‘北伐收复燕云’,实际上是想等金辽两败俱伤,捡个便宜。”
“愚蠢!”陆啸一掌拍在桌上,“金人比辽人凶残百倍,一旦灭了辽国,下一个就是大宋。这时候不想着加强边防,还想着占便宜?”
石秀苦笑道:“可朝廷那些大人物不这么想。他们觉得,金国不过是辽东蛮夷,灭了辽国也就该满足了。再说,有燕云十六州这个诱饵在眼前,谁能不动心?”
陆啸站起身,在屋里踱步。窗外夏雨渐沥,敲打着瓦片,仿佛北方的战鼓声已经隐隐传来。
“石秀兄弟,你说金兵若南下,第一站会是哪里?”
“河北。”石秀毫不犹豫,“过了燕山就是河北平原,无险可守。金兵骑兵来去如风,旬日之间就能打到黄河边。”
“那梁山呢?”
石秀一愣:“梁山……地处山东,离河北还有些距离。不过金兵若真的大举南下,山东也难逃兵灾。”
陆啸走到窗边,望着雨幕中的梁山:“所以我们必须早做准备。石秀,立刻加派人手去北方,我要知道金军的兵力、装备、战法,特别是他们的骑兵。还有,辽军是怎么败的,败在哪里,这些情报对我们至关重要。”
“明白!”石秀应道,“我这就去安排。不过陆大哥,咱们这边……”
“这边的事我来处理。”陆啸转身,“你去办北方的事,越快越好。”
石秀离开后,陆啸独自站在舆图前,陷入了沉思。历史的车轮已经滚滚向前,该来的终究要来。只是这一次,梁山不能再像原着那样,在招安中走向覆灭。
他要让这支力量,在这乱世中生存下来,壮大起来。
两日后,聚义厅。
每月例行的头领大会,气氛却比往常更加凝重。一百零八把交椅坐得满满当当,连平日里很少露面的头领也都来了。
宋江坐在主位,面色如常,但眼底深处藏着一丝焦虑。吴用坐在他下首,羽扇轻摇,目光不时扫过陆啸那边。
“诸位兄弟,”宋江清了清嗓子,“今日议事,先说一件事。朝廷宿太尉不日将至,商谈招安事宜。这是梁山的大事,关乎所有兄弟的前程。届时需上下齐心,莫要让朝廷使者小瞧了咱们梁山。”
话音落地,厅内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鲁智深第一个站起来:“公明哥哥,招安之事不是暂且不提了吗?怎么又……”
“鲁大师稍安勿躁。”吴用打断他,“此一时彼一时。前番暂缓,是因为时机未到。如今朝廷主动派人来,诚意十足,正是我梁山重归正途的大好机会。”
武松冷冷道:“诚意?朝廷若真有诚意,为何不在高俅兵败后立即招安?非要等到现在,还要派什么使者来谈条件?”
“武松兄弟此言差矣。”宋江耐着性子解释,“招安乃朝廷大事,需层层上报,多方商议。如今朝廷派宿太尉亲至,足见重视。我等当以礼相待,诚心归顺才是。”
陆啸一直沉默着,此时缓缓起身:“公明哥哥,招安之事暂且不谈。我有一事,关乎梁山生死存亡,想请诸位兄弟商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宋江皱了皱眉:“陆兄弟请讲。”
陆啸走到厅中,朗声道:“诸位兄弟可知道,北方正在打仗?金国崛起,辽国节节败退,眼看就要亡国了。”
这话一出,厅内哗然。不少头领面露惊色,显然并不知道北方战事已经如此严峻。
“金国?辽东那个女真部落?”关胜疑惑道,“他们能打得过辽国?”
“千真万确。”陆啸正色道,“我得到的情报,金军已经连克辽国五京中的三京,辽帝耶律延禧逃往西京。如今金兵正在围攻燕京,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呼延灼曾是边军将领,对北方局势比较了解,闻言点头道:“陆兄弟说得不错。我在西军时就听说过女真人的厉害——那些人生长在白山黑水之间,悍勇无比,骑射功夫了得。辽国这些年腐败不堪,打不过也正常。”
秦明问道:“那朝廷呢?朝廷在做什么?”
“朝廷?”陆啸冷笑,“朝廷在忙着‘联金灭辽’,想趁机收复燕云十六州。童贯在河北集结了十万大军,却按兵不动,等着捡便宜。”
卢俊义一直闭目养神,此时睁开眼睛:“陆兄弟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陆啸环视众人,“辽国将亡,金国必兴。而金人比辽人更凶残,更贪婪。一旦灭了辽国,下一个目标就是大宋。到那时,中原大地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沉重:“而我梁山泊地处中原腹地,金兵若南下,必首当其冲。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厅内一片死寂。不少头领脸色发白,显然被这番话震撼了。
宋江脸色难看:“陆兄弟危言耸听了吧?朝廷有百万大军,边关有长城天险,金人就算再厉害,难道还能打过黄河?”
“公明哥哥,”陆啸直视着他,“辽国也有百万大军,也有长城天险,如今如何?朝廷的军队,你我还不清楚吗?西军还能打一打,可童贯为了北伐,把西军精锐都调到了河北。其他地方……禁军腐败,厢军疲弱,拿什么挡金兵铁蹄?”
吴用插话道:“陆兄弟所言虽有些道理,但那毕竟是朝廷大事,与我梁山何干?咱们不过是草寇,金兵来了,大不了躲进水泊,他们还能追进来不成?”
“躲?”陆啸笑了,笑容里带着讽刺,“军师以为,金兵会像朝廷官军那样,只在岸边围困?他们会烧杀抢掠,会把周围百姓杀光抢光,会让梁山变成一座孤岛。到那时,没有粮食,没有补给,我们能在水泊里躲多久?”
这话问得吴用哑口无言。
林冲站起身:“陆兄弟说得对。我在东京时,曾听老种经略相公说过,女真人凶残成性,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咱们梁山兄弟,大多有家眷在附近州县,金兵若来,他们怎么办?”
武松拍案而起:“还能怎么办?打他娘的!金兵来了,咱们就杀出去,跟他们拼了!”
“对!拼了!”阮小七嚷嚷道,“咱们梁山好汉,还能怕了那些蛮子?”
厅内顿时群情激奋。这些草莽汉子,或许不懂什么天下大势,但血性还在,勇气还在。
宋江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本想借这次议事敲打陆啸,为招安造势,没想到陆啸却把话题引到了北方战事上,还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响应。
“诸位兄弟,安静。”宋江提高声音,“金兵之事,尚无定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招安。只要受了招安,咱们就是朝廷官兵,自然有朝廷保护,何必担心金兵?”
陆啸摇头:“公明哥哥,你还没明白吗?朝廷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我们?招安之后,我们会被分散调遣,会被派去最危险的地方当炮灰。到时候,死的死,散的散,梁山兄弟还能剩下几个?”
这话戳中了许多人的痛处。厅内再次安静下来,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卢俊义忽然开口:“陆兄弟,依你之见,梁山当如何?”
陆啸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我的意见是——不招安,不投降,不把命运交给别人。我们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走到厅中,声音铿锵有力:“梁山有八百里水泊天险,有数万能战之兵,有粮草储备,有能工巧匠。我们为什么要向腐败的朝廷低头?为什么要把兄弟们的性命,寄托在那些奸臣的‘仁慈’上?”
“我们要做的,是壮大自己,是积蓄力量。金兵若来,我们就保境安民;朝廷若逼,我们就据险而守。待天下有变,我们甚至可以……”他顿了顿,“可以打出一片新天地,让兄弟们,让百姓们,都能过上太平日子!”
这番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鲁智深第一个吼出来:“说得好!洒家支持陆兄弟!”
“俺武松也支持!”
“阮小二支持!”
“阮小五支持!”
反招安派纷纷表态,声势浩大。就连关胜、呼延灼这些朝廷旧将,也面露思索之色,显然有所动摇。
宋江脸色铁青,正要说话,吴用却拉住了他,低声道:“哥哥,今日不宜硬碰硬。陆啸占了先机,咱们从长计议。”
宋江强压怒火,挤出一丝笑容:“陆兄弟豪情壮志,令人敬佩。不过此事关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今日议事到此为止,诸位兄弟回去好生想想。”
众人陆续散去。陆啸走到厅外,林冲、鲁智深、武松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陆兄弟,今日这一仗,打得漂亮!”鲁智深拍着大腿笑道,“你看宋江那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
陆啸却摇摇头:“只是暂时占了上风。宋江不会死心,招安之事还会再提。我们要做的,是趁这个机会,把北方战事的严重性传遍梁山,让兄弟们都有准备。”
武松问:“陆大哥,金兵真的会来吗?”
“一定会来。”陆啸望着北方,“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练兵,储粮,打造军械。金兵来之前,我们要让梁山变成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林冲沉声道:“我明日就去整顿骑兵。女真人以骑射见长,咱们的骑兵也不能弱了。”
“好!”陆啸点头,“还有水军,阮氏兄弟要多造战船,训练水战。将来就算陆路被截,咱们还有水路可走。”
众人又商议了一番,这才各自散去。
陆啸独自走在山路上,心中却无法平静。历史的车轮已经转动,他能做的,就是尽最大努力,让梁山在这场大变局中,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雨停了,夕阳从云缝中透出金光,将梁山染成一片辉煌。远处,凌振的火药作坊传来轰隆的试爆声,汤隆的铁匠铺叮当作响,阮氏兄弟的水军在湖上操练……
这一切,都在为那个即将到来的乱世,做着准备。
而陆啸知道,当北方的狼烟真正升起时,梁山这座山寨,将不再只是一群草寇的避难所。它将成为一面旗帜,一个希望,一种可能。
夜风拂过,带来远方的气息。那是硝烟的气息,是鲜血的气息,也是变革的气息。
梁山,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