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仓储区的哨声
任务简报比预想中来得快，目标也相对“单纯”。
“东南沿海，七号物流枢纽仓储区。”全息地图在临时指挥终端上展开，楚锋指着那片由标准化仓库和纵横道路组成的区域，“不是战略要地，没有高价值研发设备。但里面囤积着华东战区近三分之一的后备医疗物资、耐储存食品，以及……一批刚刚下线、还没来得及分发的‘守护-I型’药剂原液。”
他环视队员：“守军是一个不满编的守备营，遭遇了标准‘践踏’模式的攻击：外围变异犬群和少量钢鬃猪冲击，空中毒气鸽袭扰，内部疑似有小股‘祭司’单位引导渗透。攻击强度中等，但守军缺乏应对经验，防线多处动摇。我们的任务是：协助稳定防线，清除内部引导单位，确保物资安全，必要时协助关键物资转运。”
“听起来像次‘消防演习’。”船长挑了挑眉，语气轻松了些许。
“别大意。”警察冷静地补充，“‘中等强度’是针对我们而言。对普通守军，任何有组织的变异生物攻击都是灾难。”
“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专业人士去‘示范’一下，对吧？”艺术家已经摩拳擦掌，检查着他新补充的一批特种爆炸物和传感设备。
两小时后，小队乘坐的运输机在距离仓储区数公里外的一处隐蔽起降点着陆。两辆经过简单伪装、加装了前铲和侧护板的轻型装甲运兵车正在待命。众人换乘，引擎低沉轰鸣，驶向目的地。
远远地，仓储区的轮廓映入眼帘。高耸的围墙和规整的库房，此刻多处冒着黑烟，枪声杂乱。空中果然有稀疏的鸽群盘旋，不时俯冲而下，在守军阵地上炸开毒雾。
“磐石，进入阵地后，优先建立稳固火力支撑点，控制主要通道和开阔地。注意弹药节约，你的重机枪现在是我们最宝贵的持续压制资产。”楚锋在车上再次强调。
磐石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粗壮的手指抚过怀中那挺保养得锃亮的重机枪枪身，检查着弹链的每一个环节，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婴儿。他没有多话，但眼神专注，仿佛已经进入了某种状态——那是属于顶尖机枪手的“阵地感”和“火力计算”状态。
车队从仓储区预设的一个备用入口进入，立刻感受到了战场的压力。守备营的士兵们依托仓库和集装箱进行抵抗，但阵型松散，火力缺乏层次，被变异犬群和零星钢鬃猪冲得七零八落。几只毒气鸽在人群上方爆开，引起一阵咳嗽和慌乱。
“建立防线！艺术家，在b区和c区通道设置障碍和感应雷！幽灵、船长，寻找制高点，清理鸽群和可能的狙击手！警察、兽医，跟我稳定左翼！磐石、天使、林墨，去右翼那个混凝土平台，建立核心火力点！动作快！”楚锋的命令清晰果断。
小队迅速散开，如同水滴融入沸腾的油锅，却瞬间带来了秩序。
磐石大步奔向指定的混凝土平台。平台位于两个大型仓库之间，视野良好，能覆盖前方一片装卸区和两条主干道。他并未急着开火，而是快速扫视环境，评估射界、潜在掩体和撤退路线。他选定平台边缘一个略微凹陷、有半截混凝土矮墙的位置，既能获得良好视野和射角，又能得到侧面防护。
他单膝跪下，动作稳如磐石。首先做的不是架枪，而是伸手摸了摸地面，感受坚实程度，然后调整了一下身体重心和脚架预放的位置。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重机枪的三脚架前端两支脚爪稳稳扎进地面预设的凹槽（他快速清理了碎石），调整高低机和方向机，动作流畅而精准。他眯起一只眼，沿着枪管轴线向前方虚拟地“丈量”着，在心中划分出主要火力扇区、次要监视区和需要队友覆盖的盲区。
“天使，你在我左后五米那个货箱后设立救护点。林墨，你待在天使旁边，注意观察我们侧后方和头顶通风管，有任何异常动静，立刻出声，但别露头。”他的指令简单直接，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憨厚寡言的壮汉，而是这片阵地的掌控者。
林墨依言躲到货箱后，心跳依然很快，但看着磐石沉稳的背影和那挺如同与大地连接在一起的机枪，莫名感到一丝安心。
很快，第一波敌人出现了。大约二十多头变异犬混杂着几头体型较小的钢鬃猪，从正面装卸区嚎叫着冲来。守军那边枪声大作，但命中率堪忧。
磐石没有立刻射击。他微微调整呼吸，手指轻轻搭在扳机护圈上，目光沉着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兽群。他在计算，计算最佳开火距离，计算弹道散布，计算弹药消耗效益。
八十米……七十米……六十米！
就在最前面的变异犬即将扑入三十米致命冲刺距离的瞬间，磐石扣动了扳机！
“咚！咚！咚！咚！”
重机枪发出了节奏分明的短点射，每次二到三发，精准得可怕！子弹并非盲目泼洒，而是如同死神的镰刀，从左至右，从前到后，依次“舔”过兽群中最具威胁的目标。冲在最前的几头变异犬瞬间爆开；一头试图加速的小型钢鬃猪被子弹击中前腿关节，哀嚎着翻滚倒地，阻碍了后面的冲锋；子弹甚至有意无意地在地面溅起尘土和碎石，进一步干扰了兽群的冲锋路线。
短短七八秒，四次短点射，十二发子弹。冲锋的兽群前锋崩溃了，幸存的怪物本能地开始寻找掩体或转向。
“右侧三点钟方向，仓库拐角，有东西在聚集。”幽灵平静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磐石枪口微转，又是一个精准的两发点射。子弹打在仓库拐角的金属墙体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溅起的火花和碎片将刚刚露头的几只变异犬吓了回去。
“压制有效。节省弹药。”船长的观测补充传来。
整个过程中，磐石的身体几乎没有任何不必要的晃动，呼吸平稳。他开火的时机、节奏、目标选择，无不体现出一个经验老到的机枪手对战场局势的阅读和对武器的绝对掌控。他不是在“扫射”，而是在“雕刻”火力，用最经济的代价，达成最大的阻滞和杀伤效果。重机枪在他手中，不再是狂野的咆哮野兽，而是一支精准而致命的大笔，在战场上书写着死亡的段落。
左翼，在楚锋、警察和兽医的高效配合下，突击渗透进来的小股怪物被迅速肃清。艺术家布置的诡雷和障碍成功将一股试图绕后的变异犬群引入了死胡同，然后用一枚精心计算过威力的聚能炸药将其全歼，爆炸声闷而集中，没有造成不必要的附带损害。
幽灵和船长的远程支援更是点睛之笔。几只试图从高空偷袭的毒气鸽被幽灵凌空打爆；一名躲在仓库顶棚通风管道里的“祭司II型”刚露出半个身子，就被船长报出参数，幽灵一枪毙命，彻底瓦解了这片区域敌人残余的协调性。
失去了统一指挥，加上小队高效精准的打击，仓储区内的变异生物很快陷入各自为战的混乱，被逐渐稳住阵脚的守军协同小队逐一清除。
战斗在两个多小时后基本结束。守备营的官兵们看着这支宛如手术刀般插入战场、迅速稳定局面的小队，眼中充满了敬佩和些许敬畏。尤其是那个如同岩石般钉在平台上，用重机枪打出艺术般控制效果的巨汉。
清理战场、协助守军重新布防、确认关键仓库安全……一系列收尾工作完成时，已是黄昏。夕阳给混乱的仓储区镀上了一层疲惫但平静的金辉。
众人聚集在装甲车旁，进行简单的装备检查和人员清点。除了个别轻微擦伤和弹药消耗，无人重伤。
磐石正蹲在地上，仔细地用通条和油布清理着机枪枪管，检查膛线，动作一丝不苟。他脸上沾着硝烟和尘土，但神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完成满意工作后的松弛。
艺术家凑过来，看着那挺机枪，赞叹道：“老石，刚才你那几下，简直像用尺子量着打的。怎么练的？”
磐石头也不抬，瓮声瓮气地说：“打得多了，就知道了。什么时候该开枪，打哪里，用几发……机枪不是用来泼水的，是指挥官延长的手臂。”他拍了拍冷却下来的枪身，“这家伙，你得懂它，它才听你的。”
船长伸了个懒腰，听着远处零星但逐渐平息的枪声，吹了声口哨：“看来这边搞定了。比预想的顺利。”
警察确认完最后一份物资清单，走过来对楚锋点点头：“头儿，所有主要仓库确认安全，守军已接手防御。‘守护-I型’原液安然无恙。”
楚锋看了看疲惫但精神尚可的队员们，又望了望天边渐沉的落日，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缓和。
“任务完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这次……干得不错。”
磐石正好保养完机枪，将它稳稳地抱在怀里，站起身，拍了拍沾满灰的作战服，看向楚锋，憨厚的脸上咧开一个笑容：“头儿，这边完事了……咱们是不是，能找个地方，弄点干净的补给，然后……”他搓了搓手指，“……喝一杯？”
短暂的寂静后，船长第一个笑出声：“我看行！老子嘴里都快淡出鸟了！”
艺术家也眼睛一亮：“我听说这附近有个临时补给点，可能有私藏的‘好货’……”
连一向冷脸的兽医，都几不可察地撇了下嘴，没表示反对。
天使微笑着摇摇头，却也没说什么。
幽灵靠在车边，依旧沉默，但似乎微微点了下头。
林墨看着这一幕，感受着空气中难得的、劫后余生的轻松气息，一直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松弛了下来。
楚锋看着这群与他生死与共的部下，终于，很轻微地点了下头。
“清理装备，补充给养。一小时后，c补给点集合。”他转身走向装甲车，留下一句，“……只准一杯。”
身后，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和磐石满足的哼哼声。
夕阳下，硝烟渐散。至少今夜，这片曾经喧嚣的仓储区，将迎来一个相对平静的夜晚。而对于这支始终奔走于烈焰边缘的小队来说，一杯微不足道的、或许兑了水的酒，便是战争间隙里，最珍贵的慰藉。
（第5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