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船在寒浪中颠簸前行,安全港的轮廓在灰蒙蒙的海雾中逐渐清晰。林墨稳稳把着舵,左肩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那是昨天被刀疤砍刀震到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一丝几乎可以忽略的紧绷感,如同久坐后的轻微酸胀。他扭动了一下肩关节,便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水道错综复杂的入口。
“前面就是主码头,盛庭的船常年霸着最好的泊位。”刀疤脸倚在船舷,眯眼扫视着那片区域,声音有些发沉,“咱们别凑那个热闹,去东边,那儿有些废弃的老泊位,清静。”
船缓缓靠上东侧码头破旧的木桩。阿哲刚搭好跳板,就看到三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人在附近晃悠,袖口别着的银色小徽章式样眼熟。刀疤脸脸色微变,低声道:“盛庭放在港口的眼线,专盯生面孔。”他说话时,身体不易察觉地向后挪了挪,让宽松的裤腿更好地遮住了右腿假肢的接口。
“怕什么?咱们是正经来修船补给的。”阿哲扛着扳手,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他话音未落,身旁的小雅突然捂住嘴,脸色煞白地转向船舷,发出一阵压抑的干呕。
“怎么了?”阿哲立刻扔下扳手,紧张地扶住她,粗声问,“又晕船了?还是吃坏东西了?”
小雅虚弱地摆摆手,额角渗出虚汗:“没……没事,可能就是这机油味太冲了,闻着恶心。”夏瑶赶忙递过水壶,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和阿哲毫不掩饰的担忧,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
午后,众人开始检修船体。林墨和刀疤脸合力拆卸一块被礁石撞裂的船板。阿哲在一旁递工具,目光扫过林墨的左肩,忍不住嘀咕:“疤脸,你这假腿是挺抗造。不过墨哥你也真是,昨天挨那一下,换我早趴了,你这跟没事人一样。”
林墨接过工具,手上活儿没停,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从小就这样,磕磕碰碰惯了,好得快。”
刀疤脸弯腰发力,假肢膝关节发出极轻微的液压声。他头也不抬,语气里带着点嘲弄:“破烂货,凑合用呗。这世道,不断条腿,怎么认清有些人的鬼样子。”
就在这时,两辆黑色越野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泊位入口。车上跳下六个穿着正式盛庭安保制服的人,为首的队长目光锐利如鹰,扫视一圈后,最终定格在刀疤脸身上。
“例行检查!所有人,出示身份证明!”
刀疤脸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林墨上前一步,挡在前面:“我们是遇险的渔船,来修船补给,身份证明在海上遗失了。”
安保队长冷笑一声:“没证明?那就跟我们回安保部说清楚!”他一挥手,手下便要上前。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阿哲攥紧了扳手,夏瑶悄悄将小雅往身后拉。刀疤脸额头渗出冷汗,急中生智,声音发颤地喊道:“我认识你们李主管!你向他汇报,编号739,他就知道了!”
安保队长狐疑地盯了他几秒,拿出对讲机走到一旁。片刻后,他脸色复杂地走回来,挥了挥手:“放行。下次记得带齐证件!”车队悻悻离去。
危机暂时解除,刀疤脸几乎虚脱地靠在船舷上。阿哲啐了一口:“你小子可以啊,藏得够深!”
入夜,寒雾笼罩了码头。刀疤脸借口透气,躲到船尾阴影里,费力地拨通了卫星电话,对着话筒低声急吼:“……盛庭查得太紧了!明天必须交易!不然我们都得完蛋!”
他刚挂断电话,一转身,就见林墨无声无息地站在身后。
“你在跟谁通话?”林墨的声音比夜风还冷。
刀疤脸强装镇定:“找……找朋友问问修船零件的事……”
林墨不再废话,猛地一步上前,出手如电,捏住他假肢磨损的硅胶边缘用力一扯!编码“St-Y739”赫然暴露在冰冷的月光下!
“这是什么?”林墨逼问。
阿哲和夏瑶闻声赶来,将刀疤脸围在中间。退路已绝,刀疤脸眼底闪过绝望,随即被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厉取代。他猛地抬脚,假肢重重跺在甲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香蕉你个巴拉!事到如今,老子就跟你们挑明了!” 他指着那串编码,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没错!我是给盛庭运过武器,这假腿也是他们给的!可你们知道吗?”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老子这条好腿,就是给他们卖命的时候,被他们自己人卸磨杀驴,硬生生弄断的!现在他们满世界抓内鬼?老子比他们更想抓住那个王八蛋!”
就在这时,码头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巨响!众人骇然望去,只见盛庭货轮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中,几道身影跳下船,驾着一艘快艇,正朝着他们泊位的方向疾驰而来,身后是紧追不舍的盛庭巡逻艇。
安全港的夜,骤然被彻底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