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说:金孔雀的感情线来啦~然后我在考虑怎么写妹妹和聂导的小细节,但是在这个之前我应该会先写忘羡大婚??maybe~我爱写啥写啥!!
余杭西郊多水泽,芦苇丛生,河汉交错。暮色初临时分,水汽氤氲,正是低阶水祟喜好活动之时。
金子轩带着绵绵及两名金氏弟子,乘小舟驶入一片较为僻静的河湾。他今日衣着虽仍讲究,但摒弃了繁复的宗主礼服,只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浅金色劲装,额间一点朱砂衬得眉眼愈发俊朗,只是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不在焉。
“宗主,前方芦苇荡阴气较重,或有水祟聚集。”一名弟子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金子轩回过神,敛去杂念,正色道:“仔细探查,莫要惊扰附近百姓。”他手按在岁华剑柄上,灵力流转,驱散了周遭渐浓的湿寒之气。
不久,水面果然出现异动。几团模糊的、由怨念与湿气凝结而成的黑影自水底浮起,悄无声息地向小舟靠近。只是普通低阶水祟,并无甚灵智,全靠本能吸食活物精气。
金子轩本可轻松一剑扫灭。但想到此行目的,他眸光微闪,出手时故意缓了半分力道,剑光掠过,虽将几团水祟击散,却让其中一团格外浓郁的水气趁隙扑近。他侧身欲避,却又“恰好”脚下小舟被另一股暗流推得微晃,身形一顿。
“宗主小心!”绵绵惊呼。
那团阴湿水气擦着金子轩左臂外侧掠过,并未造成严重伤害,却在接触瞬间留下一道寸许长的口子,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寒气直往皮肉里钻。金子轩闷哼一声,右手迅速在左臂几处穴位点下,封住寒气蔓延,但脸色已肉眼可见地白了几分,额角渗出冷汗。
“宗主!”两名弟子连忙上前,将那残余水祟彻底驱散,扶住金子轩。
“无妨,小伤。”金子轩皱着眉,看着左臂上那不算深却泛着诡异青黑的伤口,寒气刺骨,倒比他预想的要难受些。“先回去。”
绵绵急得快哭了,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专克阴湿之气的药粉要替他处理。
金子轩却抬手阻止,气息因疼痛和寒气有些不稳:“去……去仁心堂。寻常药粉恐难尽除这水祟寒气,苏氏医修……更擅此道。”
一行人匆匆上岸,乘马车赶回余杭城中。金子一路上闭目调息,压制左臂不断侵袭的寒气,心中却有些懊恼:这戏做得似乎过了些,当真难受。
仁心堂尚未闭馆,只是病人已稀。苏清晏正与一位学徒交代明日需晾晒的药材,忽听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与绵绵带着哭腔的请求:“苏姑娘!求您看看我家宗主!”
苏清晏抬眼,只见绵绵扶着脸色苍白、左臂衣衫破损处隐见青黑的金子轩快步进来,两名金氏弟子紧随其后,满脸焦急。她认得金子轩,兰陵金氏新任宗主,之前在清河也救治过,近日在余杭偶遇过数次,虽觉其目光有些古怪,却也无暇多想。此刻见他受伤,伤处又隐隐散发水祟阴寒之气,医者本能立刻占了上风。
“快,扶到里间诊榻。”苏清晏声音清泠而镇定,瞬间驱散了堂内些许慌乱。她引着几人进入用屏风隔出的简易诊室,对两名弟子道:“二位请在堂外稍候。”又看了眼绵绵,“姑娘可留下帮忙。”
金子轩被扶上榻,靠坐着,额间朱砂因失血和寒气显得有些暗淡,目光却不由自主落在苏清晏身上。她已净过手,神色专注,并无寻常女子见到他这般身份地位或伤势时应有的慌乱或关切过度,只有一种沉静的、属于医者的专业审视。
“金宗主,得罪。”苏清晏轻轻掀开他被划破的衣袖,露出伤口。伤口不深,但皮肉翻卷处泛着青黑,丝丝寒气外溢。她伸出两指,虚悬于伤口上方寸许,细细感知,秀眉微蹙:“是积年水祟的阴寒怨气,已侵入脉络。需先将寒气逼出,再清创上药,否则日后恐留隐患,阴雨天气疼痛难忍。”
她转身取来银针、药瓶,又吩咐学徒准备热水和特定药材。正欲亲自施针,却顿了一下,看向金子轩:“金宗主,此症需在手臂多处穴位行针,辅以灵力疏导逼出寒气,不免接触。本医馆尚有另一位年长医者……”
“苏姑娘医术闻名,子轩信得过。”金子轩立刻道,声音因虚弱而低沉,目光却紧盯着她,“况且此症特殊,拖延无益。医者父母心,金某岂是拘泥俗礼之人。”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耳根却有些发热。
绵绵在一旁连忙帮腔:“是啊苏姑娘,我们宗主伤势要紧!您快施治吧,我们金氏上下都感激不尽!”
苏清晏看了看金子轩确实不佳的脸色,又感知了一下那伤口寒气扩散的速度,不再犹豫:“既如此,冒犯了。”她示意绵绵帮忙固定金子轩的手臂,自己则拈起银针,手法稳准轻快,数枚细针瞬间刺入伤口周围及手臂几处大穴。
金子轩只觉刺痛之后,一股温和却坚韧的灵力顺着银针导入,精准地捕捉住那些在脉络中乱窜的阴寒之气,开始缓缓将其向外驱赶。苏清晏的灵力与他所接触过的金氏或别家修士都不同,不带攻击性,也不显华丽,却如春日溪流,看似柔和,实则绵长而富有渗透力,一点点化开冻结的寒意。
过程中,她神情极为专注,鼻尖渗出细微汗珠,长睫垂下,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金子轩忘了手臂的疼痛与寒冷,目光几乎无法从她脸上移开。这般近距离看她,更觉其肤光如玉,眉眼清雅如画,而那全神贯注的模样,竟有种动人心魄的澄澈之美。
约莫半个时辰,苏清晏额头见汗,终于将最后一缕顽固寒气逼至伤口处,用特制的药膏引出、化去。她又仔细清创,敷上促进愈合、驱除余毒的灵药,用洁净纱布包扎妥当。
“好了。”她收针,净手,气息微促,显然耗费了不少心神灵力。“寒气已清,伤口无碍,按时换药,七日左右便可愈合,不会留下隐痛。只是金宗主近日需忌食生冷,少动灵力,多休息。”
金子轩活动了一下左臂,果然那股刺骨寒意已消失,只剩下伤口愈合的轻微刺痛与药膏带来的清凉感。“多谢苏姑娘。此番多亏姑娘妙手。”他真心实意地道谢,想到自己那点心思,又添了几分愧意。
“分内之事。”苏清晏语气平淡,转身写下一张药方递给绵绵,“按方抓药,外敷内服,注意事项已注明。诊金与药费共计十五两银,或等值的灵石亦可。”
金子轩一愣,下意识道:“苏姑娘救命之恩,岂是金银可衡量?金某定当重谢……”
“金宗主言重了。”苏清晏打断他,神色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种礼貌的疏离,“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无需额外酬谢。仁心堂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宗主若觉过意不去,日后多行善举,惠泽百姓即可。”她顿了顿,补充道,“况且,兰陵金氏,想来也不差这点诊费。”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全了医者仁心,又撇清了人情牵扯,还将金子轩可能提出的其他“感谢”方式轻轻挡了回去。言下之意,你我银货两讫,不必多言。
金子轩被她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因近距离接触而产生的微妙涟漪,似乎被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冻住了一角。他张了张嘴,最终只道:“……绵绵,付钱。”
绵绵连忙掏出一锭足色的金子,远超诊费。苏清晏却只让学徒按价收取十五两银,多余的一概退回,态度坚决。
金子轩无奈,只得在绵绵搀扶下起身,再次道谢后,带着复杂难言的心情离开了仁心堂。回头望去,苏清晏已重新坐回诊案后,提笔记录着什么,侧影沉静,仿佛刚才救治一位仙门宗主,与救治寻常渔夫农夫并无区别。
夜色渐深,仁心堂的灯火温暖。苏清晏写完记录,轻轻舒了口气。她并非感觉不到金子轩那些微妙的注视和未尽之言,也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她生于医修世家,见惯生死病痛,更愿将心力用于钻研医术、救助更多的人。仙门权贵,恩怨纠葛,非她所愿沾染。今日之事,于她而言,不过是一次稍费些力气的寻常诊疗罢了。
至于那位金光熠熠的金氏宗主……苏清晏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吹熄了手边的灯盏。明日,还有更多的病患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