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要进宫。
卫婵皱着眉想了一会，无奈放弃，转头去高璇的铺子中寻另外三人。
刚过街道，一抬眼，就瞧见高岳坐在梯子上，叮叮咣咣地给店铺装牌匾。
底下二人，一个抱着根大萝卜啃，一个担心地望着高岳，生怕他摔了一般。
卫婵上前站定，冷不丁出声道：“寻香斋？”
话音还没落，另外三人就齐齐被吓了一哆嗦。
面对同时落在自己身上的三道目光，卫婵泰然自若地评价道：“好俗气。”
山月最先反应过来，狠狠地咬了口手中的萝卜，不满道：“那可是阿璇费尽心思才想出来的，你竟说俗气？”
卫婵不为所动，再次瞥了眼那匾上的字，认真道：“即便是我想出来的，它也俗气。”
“……”
江湖规矩，一个人自己攻击了自己，别人就不许再攻击她了。
山月抿抿唇，白了卫婵一眼，又忿忿地咬了口手中的萝卜，闭上了嘴。
而卫婵一直纠结要不要进宫，何时进宫，心中烦闷不已。待说完牌匾的事后，她便在旁边搬了个凳子，默默坐着发呆。
其余三人挂好牌匾后，又进店中准备账本笔墨，食材香料，忙忙碌碌，除去偶尔塞一口食物给她外，也没空管她。
就这样坐到天色昏黄，店铺中亮起了灯，卫婵还在店铺门口坐着凳子发呆。
还是高岳最先出来，在她旁边蹲下，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卫婵手里揉捏着一团山月塞给她的生面，面无表情道：“想杀人。”
“……”
虽然没回头看，但卫婵能感觉到，高岳不可置信地瞥了她一眼。
他犹豫片刻，又问道：“杀谁？”
“怎么？你要帮我吗？”
“……说不准我真的能帮你呢？”
卫婵这才转头看他，无奈道：“你帮我杀人，而后被官府通缉，最后身陷大狱，午门斩首？你阿姐呢？你姐独自一人怎么活？”
当下高岳坐在门口，卫婵坐在离门稍远些的地方，二人对视时，高岳是逆光的，卫婵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卫婵能感觉到他的不高兴：“那你呢？你杀了人，便不会被官府通缉了吗？”
“他们抓不到我，但未必抓不到你。”
“可山月说，你曾被官兵抓到过，还入了狱，是她亲自将你救出来的。”
“……”
不说这事还好，一说这事卫婵就郁闷。
她眉头一拧，看向还在店中忙碌的山月，没好气道：“你不妨再问问她，我是怎么进去的。”
顺着卫婵的目光看向山月，高岳诧异：“……她？怎会如此？”
“我又怎知？”卫婵收回视线，看向手中的面团，重重一捏，“她还因此骗走我半包金饼，可恶极了。”
高岳沉默半晌，起身道：“无论如何，哪日真需要我助你杀人，我定是愿意的。若非有你相救，如今我早已死在了进京的路上……即便只当做回报，我也是愿意的。”
卫婵自然不可能真需要他相助，闻言笑笑，岔开了话题：“去问问你阿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要饿晕了。”
高岳也知道她在敷衍自己，可他并未坚持，乖乖答应了下来：“好。”
卫婵看着他转身进了屋中，才收回目光。
此时，陆青升幽幽开口道：“……他喜欢你。”
“……嗯。”
“你知道？”听卫婵语气平静，陆青升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诧异，“你何时得知……我竟不知你何时得知。”
“我又不是傻子，我只是不想理会，”卫婵看着店中传出的明亮灯火，懒散道，“装疯卖傻是逃避困难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你学着点。”
“学？”方才还惊异于卫婵的反应，而今听见这句话，陆青升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若论装疯卖傻，这天下怕是没人装得过我，也没人疯得过我。”
卫婵依旧懒懒散散：“我不信，你瞧着不像。”
“你都没有见过我，如何就说我瞧着不像？”
“我瞧不瞧你，你也不像。我宁可相信山月是你说的这种人。”
“……”
许是无可辩驳，陆青升默默安静了下去。
恰逢另外三人结伴出来，站在门口招呼卫婵：“走了走了！回去吃肉！”
卫婵起身，将凳子放回店中，一面等高璇锁门，一面问道：“你们打算何时开张？”
因为店中的事基本是高璇做主，所以另外二人没有吭声，只直直地看向了高璇。
高璇琢磨了一下，答道：“后日吧。明日还需将店中再拾掇一番，顺便做个酬宾计划。”
卫婵听完点头：“好，那就后日吧。”
高璇真以为她是说开业的事，追问道：“怎么？那日你也要来么？”
“我？”
其实是不打算去的，相反，卫婵还要趁那一日他们三个都有要事在身，没空掺和自己，去进宫拿玉佩。
但面对高璇的盘问，她还是继续点了点头，应道：“那是自然，即便有天大的事，那日我也一定会去的。”
——早去也是去，晚去也是去，只要她在那日中的任何一个时间点出现在店里，便不算言而无信。
这么想着，卫婵再次开口道：“还请几位一定要将店中最好吃的糕点留一份给我，我喜甜。”
此时，已经好一会没说话的山月，转头向卫婵望了过来。
可惜卫婵并未注意到她的目光，在高璇一口答应下来后，便含笑望向前面的路，再没看过他们几人。
……
夜里卫婵没有回客栈，而趁着夜色，将皇宫附近的情形摸了个遍。
待到次日白天，另外三人皆去店中忙碌后，她才独自一人回到屋中，打了个地铺倒头就睡。
睡到夜里另外三人回来后，卫婵才迷迷糊糊地醒来。
高璇贴心地带了些吃食给她，开心道：“今日我们已将店铺打点好，明早开张，你可一定要来撑场子！”
卫婵刚醒，接过油纸包，抱着发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我如何能撑得住场子？我向来只会砸场子。”
“哎呀你行！”高璇拍拍她的脸，一脸认真，“我相信你！”
“……”
见她坚持，卫婵也不好多说什么，点头：“好……只是可能会晚一些。”
“晚一些？”山月似想到什么一般，丢下手中的发梳看向卫婵，“你要做什么？做你那个已经拖延很久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