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平稳落地,穿过廊桥,踏上熟悉土地的那一刻,乔妍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机场特有的消毒水味和这座城市初冬微凉的湿意,却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踏实。IdFA的掌声与星光,阿姆斯特丹运河边的沉思,都仿佛被收纳进了记忆的某个特定角落,而此刻,她回来了。
接机口,那道熟悉的身影依旧等在老地方。沈皓明穿着深灰色大衣,身姿挺拔,在熙攘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沉静。他看到她,目光便稳稳地锁定,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个弧度。
没有热烈的拥抱,没有过多的言语。他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登机箱,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轻轻带向自己。这是一个比以往都更亲密、更具占有意味的动作。
乔妍的心微微一动,没有抗拒,反而顺应着这股力量,靠他更近了一些。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室外带来的微凉,奇异地抚平了她长途飞行后的最后一丝倦意。
“累了?”他低头问她,声音近在耳畔。
“还好。”乔妍摇摇头,抬眼看他,眼底有清浅的笑意,“就是觉得,回来了真好。”
他揽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算是回应。
陈特助早已安排好车辆在外等候。坐进温暖的车厢,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乔妍才真正放松下来。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的街景,轻声开口,像是汇报,又像是分享:
“奖杯交给王磊带回公司了。”
“嗯。”
“IdFA那边有几个发行商在接触,资料我都带回来了。”
“不急,先休息。”
“在阿姆斯特丹最后一天,我好像对下一个题材,有了一点模糊的感觉……”
“回去再说。”
他的回应总是简洁,却总能精准地接住她所有的话头,给她最需要的空间和节奏。
车子驶入市区,最终停在了沈皓明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乔妍跟着他下车,走进电梯,看着数字不断跳跃,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归属感。这里,不知从何时起,已不再是暂居的客房,而成了她奔波归来后,最能安心栖息的港湾。
推开公寓门,温暖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她熟悉的香氛味道扑面而来。客厅的灯光调得柔和,茶几上放着一瓶开启的红酒和两只酒杯,旁边还有几样她喜欢的清淡小食。
没有盛大的庆祝阵仗,只有这份恰到好处的、属于两个人之间的静谧与懂得。
乔妍心头一暖,转头看向正在脱大衣的沈皓明:“你准备的?”
沈皓明挂好大衣,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眼神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深邃而专注:“欢迎回家。”
简单的四个字,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心魄。乔妍望着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这一路走来,从洛迦诺到IdFA,从《她力量》到《烟火人间》,她的舞台越来越大,走得越来越远,但每一次转身,他都在这里,用他的方式,为她亮着一盏归航的灯。
她向前一步,主动伸出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沈皓明,”她的声音有些闷,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我回来了。”
沈皓明身体似乎僵了一瞬,随即,那双总是沉稳地掌控着一切的手,缓缓地、带着一丝试探般的珍重,回抱住了她。他的拥抱起初有些克制,随后越来越紧,仿佛要将她彻底揉入骨血之中。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下颌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发顶。所有的等待,所有的支持,所有的骄傲与心疼,都融在了这个无声却汹涌的拥抱里。
过了许久,乔妍才微微动了动,仰起头看他。他的眼神幽深,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烈而直白的情感。
“乔妍,”他开口,声音低哑得厉害,“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不是询问,不是请求,而是一句陈述,一句承诺。
乔妍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个小小的、眼神清亮却无比坚定的自己。她笑了起来,眼角微微湿润,那笑容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媚和真实。
她轻轻点了点头。
“好。”
窗外,城市的灯火绵延至远方,如同坠落人间的星河。而这一盏,只为归航的她而亮。
征途万里,灯火归处,即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