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仰光。
雨季的尾声让这座城市闷热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热带植物腐烂和柴油尾气混合的味道。入夜后，雷雨如期而至，豆大的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仰光北郊，伊洛瓦底江畔的一片私人领地内，陆振英的“末日堡垒”就隐藏在这里。从外表看，这是一座典型的热带庄园：白色围墙，茂密的棕榈树和九重葛，主建筑是殖民风格的两层别墅，有宽大的露台和百叶窗。
但围墙内是另一番景象。红外感应围栏、运动探测摄像头、隐藏在树丛中的自动防御系统，以及二十四小时巡逻的武装警卫——他们不是普通的保安，而是陆振英从世界各地招募的前特种部队成员，每个人都有丰富的实战经验。
别墅的地下，三层钢筋混凝土结构构成了真正的堡垒。这里有独立的发电系统、水净化设备、食物储备仓库，甚至有一个小型手术室和药房。最深处的一间安全屋，墙壁和门都是二十厘米厚的合金，能抵御直接爆破。
陆振英坐在安全屋的监控屏幕前，看着雨水从摄像头镜头上滑落。屏幕上分格显示着庄园内外每个角落的实时画面。
“先生，外围传感器检测到异常信号。”一个穿着迷彩服、脸上有刀疤的男人走进来，他是安全主管，代号“蝰蛇”，“东侧围墙外三百米，有短暂的无线电传输，频率很特殊，我们无法破译。”
“几个人？”陆振英没有回头。
“无法确定。信号持续时间只有两秒，之后完全消失。可能是误报，也可能是专业团队在测试我们的侦测系统。”
陆振英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江辰风会来，这一点他很确定。那个年轻人有着和他父亲一样的固执，还有着远超其年龄的资源和谋略。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从瑞士到缅甸，跨越半个地球，还要避开所有可能的追踪和拦截——这需要庞大的后勤支持和情报网络。
江辰风到底是谁？或者说，他背后到底站着谁？
“启动二级警戒。”陆振英下令，“所有人员进入战备状态。还有，联系我们在仰光军区的关系，确认最近是否有‘特殊人员’入境。”
“是。”蝰蛇转身离开。
安全屋里只剩下陆振英一人。他起身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油画——是苏婉的肖像，很多年前他请一位画家根据照片绘制的。画中的女子温婉秀丽，眼神清澈。
“如果你还活着，会恨我吗？”他对着画像轻声说，“但我没有选择。陆家不能有污点，父亲不能有私生子。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窗外雷声轰鸣，闪电瞬间照亮房间，在油画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陆振英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桌子，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片白色药片吞下。这是施密特实验室为他定制的“稳定剂”，用来控制基因治疗带来的神经副作用。
但最近，药效越来越短了。
他看向自己的手，皮肤下隐约可见青黑色的血管。施密特警告过他，实验性治疗有风险，细胞再生速度过快可能导致组织异常增生，甚至癌变。
但他别无选择。父亲活了九十二岁，他至少要活到一百岁。陆氏帝国需要他，陆家的荣耀需要他延续。
而现在，那个不该存在的女孩，带着能摧毁一切的证据，正在接近。
“那就来吧。”陆振英对着窗外的暴雨低语，“让我们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
同一时间，仰光市区，一家华人经营的旅馆顶层。
江辰风站在窗前，看着雨幕中的城市。旅馆很普通，甚至有些破旧，但这里是“守护者”组织在缅甸的一个安全节点。
房间里，林晚星正在检查装备——防弹背心、通讯器、急救包。周磊和山鹰则在另一张桌子上研究庄园的平面图，那是陆清云通过特殊渠道搞到的建筑蓝图。
“守卫至少二十人，都是职业佣兵。”山鹰指着图纸上的标记，“庄园有三层防御：外围是电子围栏和摄像头；中间层有巡逻队和固定哨位；核心区是别墅本身，地下还有结构，但蓝图只到地下一层，更深处没有记录。”
“陆振英一定在地下。”江辰风转身，“他这种人多疑，不会待在容易受到攻击的地面建筑里。”
“那我们怎么进去？”周磊问，“强攻肯定不行，人数和火力都不占优。”
“不需要强攻。”林晚星突然开口，“让他请我们进去。”
三人都看向她。
“陆振英想要两样东西：我手里的证据，以及……我本人。”林晚星冷静地说，“如果他知道我主动上门，一定会想方设法抓住我，而不是直接杀掉。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太危险了。”江辰风立刻反对，“我不会让你当诱饵。”
“这是最有效的方法。”林晚星坚持，“而且，我也有些话必须当面跟他说清楚。关于我母亲，关于那些被他伤害的人。”
江辰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就像当年在火车站，她决定跟陆家人走时一样——一旦她做出了选择，就没有人能让她回头。
“如果你一定要去，我陪你。”他说。
“不行。”林晚星摇头，“陆振英的目标是我们两个人。如果我们一起出现，他会动用全部力量一举拿下。但如果只有我……他会犹豫，会想知道你躲在什么地方策划什么。这种犹豫，就是我们的机会。”
她走到桌前，指着庄园的平面图：“我从前门进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从水路接近——陆清云说庄园临江，有一条私人码头。那里守卫相对薄弱，而且雨天能见度低，适合潜入。”
山鹰思考后点头：“理论上可行。但我们需要精确的时间配合。林小姐进入庄园后，最多能争取多少时间？”
“半小时。”林晚星说，“陆振英会先审讯我，试图问出你的位置和证据的下落。半小时后如果得不到想要的信息，他可能会失去耐心。”
“那就半小时。”江辰风做出决定，“三十分钟后，无论是否拿到dNA样本，我们都会发起攻击，把你带出来。”
计划迅速细化。林晚星会乘坐一辆出租车单独前往庄园，以“自首”的名义要求见陆振英。江辰风、周磊和山鹰则带着“守护者”小队从水路潜入，目标是地下安全屋和dNA样本。
“还有一件事。”林晚星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型录音设备，“我会全程录音。如果……如果发生意外，至少这些录音能成为证据。”
江辰风握住她的手：“不会有意外的。我保证。”
窗外雨势稍小，但雷声仍在远处滚动。离行动开始还有三小时。
---
凌晨两点，雨又下大了。
一辆破旧的出租车停在庄园大门外。林晚星付了车费，推门下车。她没有打伞，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
大门上的摄像头转向她。对讲机里传出冰冷的声音：“什么人？”
“林晚星。告诉陆振英，我来自首。”
短暂的沉默后，大门缓缓打开。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卫走出来，两人持枪对准她，一人上前搜身，另一人用金属探测器扫描。
他们拿走了她身上的所有物品：手机、钥匙、甚至发卡。但那个微型录音设备藏在衣服的特殊夹层里，没有被发现。
“跟我来。”搜身的警卫说。
林晚星被带进庄园，穿过雨中的花园，走进别墅主楼。内部装修奢华，柚木地板、丝绸壁纸、水晶吊灯，但空气中有一种压抑的气氛。
她被带到一间书房。陆振英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后，穿着中式丝绸睡衣，手里端着一杯茶。他看起来比在日内瓦时苍老了一些，眼袋明显，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刀。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林晚星坐下，没有避开他的目光。
“你比照片上更像你母亲。”陆振英打量着她，“尤其是眼睛。”
“我来不是为了叙旧。”林晚星直截了当，“我要你为我母亲的死道歉，公开承认你的罪行，然后自首。”
陆振英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年轻真好，可以这么天真。你以为我会因为你的几句话就放弃一切？”
“你不是放弃，是赎罪。”
“赎罪？”陆振英放下茶杯，“我有什么罪？让陆氏集团从一家地方企业成长为跨国集团？让数万人有工作有收入？还是在父亲犹豫不决时，帮他做了正确的选择？”
“你杀了我母亲。”
“那是医疗事故。”陆振英平静地说，“有完整的医疗记录和官方结论。就算你找到一两个当年的护士，她们的证词也无法推翻既成事实。”
林晚星从衣服夹层里取出录音设备，按下播放键。施密特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你的基因，林小姐，是完美的……陆振英需要源源不断的‘原材料’……”
陆振英的脸色变了。
“这是非法录音，不能作为证据。”
“但足以让公众看到真相。”林晚星关掉录音，“你不仅是个杀人犯，还是个试图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疯子。你觉得，当这些录音公开后，还有谁会为你辩护？”
书房里的气氛骤然紧张。陆振英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江辰风在哪里？”他突然问。
“我不知道。”
“你知道。”陆振英站起身，走到窗边，“他一定就在附近，等着救你。但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这个庄园里，至少有三十名职业佣兵，配备了重武器。还有四架无人机在待命，随时可以发动攻击。他来了，就是送死。”
林晚星的心跳加速，但她努力保持平静：“他不会那么蠢。”
“他当然不会。”陆振英转身，看着她，“所以他一定有别的计划。让我猜猜……水路？从伊洛瓦底江接近？”
林晚星的表情没有变化，但陆振英已经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聪明。”他点头，“可惜，我早就想到了。”
他按下桌上的一个按钮。书房的一面墙突然滑开，露出巨大的监控屏幕。屏幕上显示着江边的画面：雨中，几艘快艇正在接近庄园的私人码头，但码头上空无一人。
“我在码头水下布置了感应水雷。”陆振英说，“只要他们再靠近五十米……”
“不要！”林晚星猛地站起来。
“那就告诉我，证据在哪里？”陆振英盯着她，“你在苏黎世银行拿到的东西，还有程立华的研究记录，所有副本的存储位置。说出来，我可以让他们活着离开缅甸。”
林晚星的大脑飞速运转。她需要拖延时间，但江辰风他们随时可能触发水雷。
“证据在……”她突然冲向书桌，抓起桌上的一个铜质镇纸，狠狠砸向监控屏幕。
屏幕碎裂，画面消失。
陆振英没有阻止，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幼稚。”
书房的门被推开，蝰蛇带着两名警卫冲进来。
“带她去地下安全屋。”陆振英下令，“给她注射镇静剂，然后抽取血液和骨髓样本。既然她不肯配合，我们就用最直接的方式。”
林晚星被粗暴地抓住手臂。她挣扎，但力量悬殊。
“你会后悔的！”她喊道。
“我从不后悔。”陆振英走回书桌后，重新坐下，“带下去。”
---
江边，快艇上。
江辰风戴着夜视仪，看着前方雨幕中的码头。通讯器里突然传来山鹰急促的声音：“江先生，情况不对。码头上一个守卫都没有，太安静了。”
周磊也感觉到了异常：“会不会是陷阱？”
江辰风盯着码头的水面。雨水在江面上激起无数涟漪，但在某个区域，涟漪的形态似乎不太自然……
“停止前进！”他下令，“水里有东西。”
三艘快艇同时减速。江辰风拿起红外探测器，对准可疑水域。屏幕上显示出几个规则的金属物体轮廓——水雷。
“后撤两百米。”他说，“计划变更，我们从东侧围墙突破。”
快艇开始调头。但就在这时，庄园方向突然亮起探照灯，强烈的光束划破雨夜，直射向他们。
“被发现了！”周磊喊道。
更糟糕的是，空中传来螺旋桨的声音。两架小型无人机从庄园方向飞来，机腹下挂着枪管。
“开火！”江辰风下令。
快艇上的队员举枪射击，但无人机在空中灵活机动，子弹大多落空。一架无人机开火，子弹打在一艘快艇的引擎上，引擎冒烟熄火。
“弃船！”江辰风喊道，“潜水，从水下接近岸边！”
队员们纷纷跳入江水。水雷的感应范围有限，只要深度足够，应该能安全通过。
江辰风最后一个跳下。冰冷的江水让他瞬间清醒。他看了一眼庄园的方向，林晚星就在那里。
他必须救她出来。
水下能见度极差，只能靠指南针判断方向。江辰风和其他队员保持着距离，朝着预定的登陆点游去。
五分钟后，他们抵达岸边。这里是庄园东侧围墙外的一片竹林，相对隐蔽。
山鹰清点人数：十二人小队，全部安全登陆。
“庄园里的守卫应该已经调动到江边了。”山鹰低声说，“这是我们突入的机会。”
江辰风看向高耸的围墙：“走。”
小队迅速移动到围墙下。山鹰抛出抓钩，钩住墙头，然后第一个爬上去。他观察片刻，打出手势：安全。
队员们依次翻越围墙，落在庄园内部。雨声掩盖了他们的动静。
“分两组。”江辰风做出部署，“山鹰带A组去主楼，制造混乱，吸引守卫注意力。我和周磊带b组去找地下入口。”
“地下入口可能在别墅内部。”周磊说，“但硬闯会触发警报。”
江辰风思考片刻：“那就让他们主动开门。”
他拿出一个特殊的信号发射器，按下按钮。这是“守护者”组织的专用设备，能干扰特定频率的通讯信号。
几乎同时，庄园内的灯光开始闪烁，部分区域的监控画面出现雪花。安全系统被干扰了。
“行动！”
A组迅速向主楼移动，途中遇到两名巡逻守卫，被无声解决。b组则绕到别墅侧面，寻找可能的地下入口。
江辰风注意到别墅西侧有一个独立的小屋，看起来像是工具房，但门是厚重的金属门，有电子锁。
“这里。”他说。
周磊上前检查门锁：“需要密码或钥匙卡。”
江辰风从装备包里取出一个小型爆破装置，贴在门锁旁。“后退。”
轻微的爆炸声被雨声掩盖，门锁被炸开。推开门，里面果然是向下的楼梯——地下堡垒的入口。
但楼梯口有两个人守卫。他们听到动静刚举枪，就被江辰风和周磊击倒。
“走。”
小队沿着楼梯向下。地下空间比想象中更大，走廊错综复杂。墙上有指示牌：发电室、储藏室、医疗室、安全屋……
“分头找。”江辰风说，“林晚星可能在医疗室或安全屋。”
他们分成两路。江辰风带着三人向医疗室方向前进，周磊带另外两人去找安全屋。
走廊里很安静，但江辰风能感觉到危险在逼近。这种地方，不可能只有门口那两个守卫。
果然，在拐角处，他们遇到了伏击。
子弹打在墙壁上，溅起水泥碎屑。江辰风迅速躲到掩体后，还击。交火在狭窄的走廊里爆发，震耳欲聋。
“c4！”一名队员喊道，扔出烟雾弹。
烟雾弥漫，视线受阻。江辰风凭借记忆和直觉移动，击倒了两个伏击者。但对方人数更多，火力压制让他们无法前进。
“江先生，我们被拖住了！”队员报告。
江辰风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林晚星进入庄园已经过去二十五分钟。如果陆振英真的准备抽取她的骨髓样本，现在可能已经开始了。
他必须突破。
“掩护我。”他说，然后从装备包里取出最后一个震撼弹，扔向走廊深处。
爆炸的闪光和巨响让伏击者暂时失去战斗力。江辰风抓住机会冲过去，连续开枪，清理了前方的障碍。
医疗室的门就在眼前。但门是厚重的防爆门，从外面无法打开。
江辰风尝试用爆破装置，但门纹丝不动。
“需要密码！”他焦急地说。
就在这时，门上的通讯器突然响起陆振英的声音：“江辰风，你来得比我想象的慢。”
江辰风举枪对准摄像头。
“林晚星在哪里？”
“她很安全，正在接受……治疗。”陆振英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愉悦，“你知道吗，她的基因真的很特别。施密特说得对，她是完美的样本。有了她的干细胞，我的研究就能突破最后的瓶颈。”
“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威胁对我没用。”陆振英说，“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放下武器，一个人来安全屋。我让你见她最后一面。”
“我怎么知道她还活着？”
通讯器里传来林晚星微弱但清晰的声音：“辰风……别来……是陷阱……”
然后是一声闷响，像是被捂住嘴的声音。
江辰风感到心脏被狠狠揪紧。
“安全屋怎么走？”他问。
“沿着主走廊走到尽头，有一部专用电梯。用这个密码：7193。”陆振英说，“记住，一个人。”
通讯切断。
周磊和其他队员赶了过来：“江先生，不能去！他一定布下了埋伏！”
江辰风看着那扇紧闭的防爆门，又看了看走廊尽头的电梯方向。
“你们留在这里，想办法打开这扇门。”他说，“我去安全屋。”
“可是——”
“这是命令。”江辰风打断他，“如果我三十分钟后没有回来，或者你们听到爆炸声，就立刻撤退。山鹰知道该怎么做。”
他卸下大部分装备，只留下一把手枪和两个弹匣，然后走向电梯。
电梯需要密码。他输入7193，门开了。
电梯向下运行，显示屏上的数字从b1变成b2、b3……最终停在b5。
门打开，外面是一个宽敞的房间，装修得像豪华客厅。陆振英坐在一张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林晚星被绑在另一张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但看起来没有受伤。
房间里还有四个人，持枪站在角落。
“欢迎。”陆振英举杯，“放下枪，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江辰风把手枪扔在地上。
“明智的选择。”陆振英示意警卫搜身，确认他没有其他武器，“坐。”
江辰风在陆振英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晚星。她用力摇头，眼神里充满警告。
“你想要什么？”江辰风问。
“很简单。”陆振英说，“第一，所有证据的原件和副本。第二，你手中关于我的一切黑材料的销毁承诺。第三，你和林晚星永远消失，不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作为交换？”
“我放你们离开缅甸，并且保证不再追究。”陆振英说，“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江辰风笑了：“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你只能相信。”陆振英放下酒杯，“因为如果不同意，你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而我的研究，还是会继续——用林晚星的遗体样本，虽然效果差一些，但总比没有好。”
林晚星剧烈挣扎，但被警卫按住。
江辰风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那是他和林晚星约定的暗号：准备行动。
“我需要考虑。”他说。
“你没有时间考虑。”陆振英看了一眼手表，“我给你一分钟。”
房间里陷入死寂。只有空调的轻微嗡嗡声，和雨水敲打地面通风口的声响。
江辰风看着林晚星，眼神交流中传递着信息。
三十秒。
二十秒。
十秒。
就在陆振英准备开口的瞬间，整个地下堡垒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应急灯亮起，但光线昏暗。几乎同时，爆炸声从上层传来——是山鹰他们炸开了医疗室的门！
“现在！”江辰风大喊。
他早就藏在小腿绑带里的匕首瞬间出鞘，割断了绑住林晚星的绳索。林晚星撕掉嘴上的胶带，和江辰风一起扑向最近的掩体。
警卫们反应过来开火，但黑暗中准头大失。
陆振英试图逃跑，但江辰风已经冲到他面前，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
“别动。”
爆炸声越来越近，山鹰带着队员冲进了安全屋。交火很快结束，四名警卫被制服。
“拿到了。”山鹰举起一个冷藏箱，里面是几管血液样本——那是陆振英之前抽取的林晚星的血，还有陆振英自己的血样。
陆振英被按在地上，但他竟然在笑。
“你们以为赢了吗？”他说，“看看这个。”
他按下了手腕上的一个装置。房间深处的一面墙突然滑开，露出一个巨大的显示屏。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00:04:59，还在不断减少。
“这是庄园的自毁程序。”陆振英冷笑，“五分钟后，地下堡垒的承重柱会被炸断，整个结构会塌陷。你们，和我一起，永远埋在这里。”
江辰风看向山鹰：“能解除吗？”
“需要主控室密码。”
“密码是什么？”江辰风用刀尖抵住陆振英的脖子。
“我不会告诉你的。”陆振英闭上眼睛，“一起死吧。”
倒计时：00:03:45。
林晚星突然走到陆振英面前，蹲下身，直视他的眼睛。
“告诉我密码。”她的声音异常平静，“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们，是为了那些还在地面上的无辜的人。你的佣兵，庄园的工作人员，他们不应该为你陪葬。”
陆振英睁开眼睛，看着这张酷似苏婉的脸。
“你真的很像她。”他喃喃道，“连这种时候还想着别人的性格都像。”
倒计时：00:02:30。
“密码。”林晚星重复。
陆振英沉默了很久，久到江辰风以为他不会开口。
然后，他轻轻说出一串数字：“……苏婉的生日。1970年3月21日。0。”
山鹰立刻冲向主控台输入密码。倒计时停在00:01:17。
安全了。
江辰风松了一口气，但就在这瞬间，陆振英突然挣脱控制，扑向房间角落的一个应急柜，从里面取出一把手枪。
他没有对准江辰风或林晚星，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父亲说得对，”他看着林晚星，眼神复杂，“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枪声在密闭空间里震耳欲聋。
陆振英的身体缓缓倒下，鲜血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林晚星闭上眼睛，转过身去。江辰风将她搂入怀中。
外面，雨渐渐停了。天快亮了。
而陆氏帝国的崩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