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光阴,转瞬即逝。
然而这短短三日,对苍朝皇城而言,却如同经历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起因便是那座位于皇城之外、守备森严、专门关押重犯的死牢,竟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以极其强势的手段劫了!
劫走的并非普通囚犯,而是涉及边疆军务、身份极其敏感的要犯——一位手握实权的节度使,一位统兵四万二千的万夫长,甚至……还有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
消息传开,朝野震动,人心惶惶。这已不仅仅是简单的劫狱,更是对皇权赤裸裸的挑衅和打脸!
翌日清晨,金銮殿上。
往日庄严肃穆的朝会,今日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个个低眉顺眼,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触怒了龙椅上那位正处于盛怒之中的帝王。
英武帝顾世渊端坐于龙椅之上,虽依旧是一副病容,但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怒火,却仿佛要将整个金銮殿点燃!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到了极点。
玉阶之下,浊岸台台主仲浊澹正跪伏在地,官帽歪斜,额头上鲜血淋漓,显然是刚被御案上的什么东西砸过。
他身体微微颤抖,不敢抬头。
“仲浊澹!”
英武帝的声音如同寒冰撞击,带着滔天的怒意,响彻大殿,“这就是你前几日向朕保证的,要给那曼迪国的一个‘惊喜’?!啊?!”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那由坚硬紫檀木打造、镶嵌着金龙的扶手,竟被拍得布满裂纹,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这惊喜,可真是令朕……‘惊喜’得承受不起!”
帝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一位封疆大吏般的节度使!一位统兵四万二千的万夫长!甚至……甚至还搭上了朕的惠阳公主!”
“全都被人从你的眼皮子底下劫走了!你这浊岸台台主,是干什么吃的?!朕的皇城守备,何时成了任人来去的菜市场?!”
每一句质问,都如同重锤,砸在仲浊澹的心上,也砸在满朝文武的心上。
谁都知道,浊岸台负责监察百官、刺探情报,更是皇城暗处的守卫力量之一,此次死牢被劫,浊岸台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仲浊澹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声音带着哭腔:“臣罪该万死!臣失察!臣……”
“你当然罪该万死!”
英武帝根本不听他的辩解,怒喝道,“朕现在杀了你,都难解心头之恨!”
眼看帝王怒火愈盛,几乎要当场下令将仲浊澹拖出去斩了,站在文官队列最前方的丞相云殁堂,心中焦急万分。
仲浊澹与他虽非同一派系,但若此时帝王盛怒之下斩杀重臣,必引朝局动荡,且死牢位于皇城之外,守备涉及多方,责任并非浊岸台一家。
他顾不得之前帝王对他的警告和昨日被变相禁足的尴尬,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撩袍跪倒在地,高声道:
“陛下!请息雷霆之怒!”
他这一出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英武帝那冰冷的目光也瞬间锁定在他身上。
云殁堂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道:“陛下,死牢虽戒备森严,但终究立于皇城之外,非宫禁核心。贼人谋划周密,实力强横,即便浊岸台与守城禁军日夜严防,也难免有百密一疏之时。”
“此事……此事虽骇人听闻,但也说明贼人势大,绝非仲台主一人失职之过啊!皇城之外,疆域广阔,防线漫长,不可能真正做到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
他本意是想为仲浊澹稍稍开脱,也将责任分摊,避免帝王在盛怒之下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然而,他这话听在正处于暴怒边缘的英武帝耳中,却完全变了味道!
“云殁堂!”
英武帝猛地打断他,声音阴冷得如同数九寒冰,“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在怪罪朕,将死牢设于皇城之外,是朕的决策失误,才导致了今日之祸吗?!”
这话诛心至极!云殁堂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叩首:“陛下明鉴!微臣万万不敢!微臣只是就事论事,觉得此事需从长计议,查明真相,而非……”
“够了!”
英武帝根本不想再听,他今日似乎打定主意要借题发挥,肃清一批“不听话”的臣子。
他指着云殁堂,对殿外喝道:“云殁堂殿前失仪,妄议朝政,顶撞于朕!来人!扒去他的丞相朝服,摘去顶戴花翎,即刻押回丞相府,禁足半月,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府门半步!”
“至于仲浊澹!”
他目光扫向地上瑟瑟发抖的浊岸台主,“玩忽职守,致使要犯被劫,罪责难逃!拖下去,重打八十廷杖!若能活下来,这浊岸台台主之位,朕再考虑是否还让他坐!”
旨意一下,满朝皆惊!这可是当朝丞相和手握实权的浊岸台主啊!说罢免就罢免,说杖责就杖责!
殿外如狼似虎的禁卫军立刻涌入,两人一组,不由分说,熟练地堵住了还想辩解求饶的云殁堂和仲浊澹的嘴,在一片死寂和众臣惊恐的目光中,将这两位朝廷重臣粗暴地拖出了金銮殿。
待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殿内重新恢复死寂,只是这寂静中,充满了更深的恐惧。
所有大臣都深深低着头,不敢发出丝毫声响,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英武帝似乎发泄了一部分怒火,气息稍微平复了一些,但脸色依旧阴沉得可怕。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节度使叛国投敌,自有国法军规处置,朕有得是方法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此事不必再议。”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格外沉重森冷:“但……惠阳公主,朕的女儿,金枝玉叶,竟被逆贼蛊惑,随之叛逃,为他国效力!此乃国耻!更是朕之家丑!”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一字一顿地问道:
“众卿……对此,可有良策,能将公主……‘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