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稳,轩辕千山的手从赵羲凰脚踝上移开。
赵羲凰也睁开了眼睛,睡意被生理需求驱散,眼神恢复了清亮,带着点刚睡醒的朦胧和不容忽视的急切。
她动作利落地将怀里的大熊玩偶推到一边,然后把自己那条一直搁在轩辕千山腿上的美腿收了回来,弯腰摸索着,找到被她踢到座位下的平底短靴,快速套上。
轩辕千山已经先一步推开车门下了车,夜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荒草和泥土的气息。
他站在车边,身形挺拔,目光平静地扫视着四周黑暗的环境。
赵羲凰跟着跳下车,夜风撩起她的长发和衬衫下摆,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寒颤。
但生理需求显然更紧迫,她没顾得上别的,目光迅速在周围逡巡,寻找合适的地点。
轩辕千山对这位妹妹的性格了如指掌,知道她绝不会就在车边解决,更不会用车上可能备着的应急物品。
他没说话,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也像一个……心照不宣的同谋。
司机老周更是“懂事”。
在两人下车后,他立刻降下车窗,对着走过来的轩辕千山,用恰好能让两人听到的音量“请示”道:“先生,油表见底了,附近好像有个加油站,我带兄弟们去加点油,很快回来。”
轩辕千山头也没回,只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老周立刻缩回车里,对着通讯器低声说了句什么。
很快,几辆车的引擎声稍稍变大,车队缓缓启动,掉头,朝着来路方向驶去,车尾灯很快消失在道路拐角,将这片荒地和车旁站着的两人彻底留在了凌晨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果不其然,赵羲凰压根没理会离开的车队。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及膝的枯草,朝着荒地更深处、一片背风的小土坡后面走去。
那里有几块半人高的大石头,勉强能提供一点遮挡和倚靠。
轩辕千山停在了土坡前面,没有跟过去,但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既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又不会让她觉得被窥视。
他背对着土坡方向,面朝来路和空旷的荒地,如同一尊沉默的哨兵。
土坡后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然后是拉链被拉开的细微声响。
接着,是短暂而尴尬的沉默——显然,某人遇到了点小麻烦,也许是裙子的拉链卡住了,或者丝袜不太方便。
轩辕千山依旧背对着,站得笔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但赵羲凰显然没打算让他“置身事外”。
一阵更加明显的、像是用力撕扯什么的声音后,她似乎解决了“技术难题”。
然后,是清晰可闻的、淅淅沥沥的水流冲击枯草和泥土的声响,在万籁俱寂的凌晨荒野中,显得格外突兀而……真实。
水声持续着,不急不缓。
就在这时,轩辕千山感觉到衣角被轻轻扯了一下。
他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去。
只见赵羲凰不知何时已经从土坡后微微探出了小半个身子,一只手还维持着整理裙摆的姿势,另一只手却已经伸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插进了他中山装侧面的口袋里,摸索着。
轩辕千山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没动,任由她掏摸。
赵羲凰摸了几下,从他口袋里掏出了他的私人手机——一部款式极其老旧、甚至没有触摸屏的黑色直板手机。
她熟练地解锁显然知道密码,然后,就在这荒郊野外,背靠着土坡,一边继续着生理释放,一边拇指飞快地按动按键,刷起了……手机里某个极其简易的、内置的文字新闻客户端。
屏幕的冷光映亮了她小半张侧脸,神情专注,仿佛此刻身处五星级酒店的洗手间,而非凌晨的荒郊野地。
水声未停,她甚至还抽空抬起眼皮,瞥了一眼依旧背对着她、但显然能察觉到她动作的轩辕千山,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和理所当然的调侃,在淅沥的水声背景音里响起:
“没见过啊?”
轩辕千山:“……”
他沉默了两秒,喉结滚动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去看土坡后面的具体情形,目光落在她映着手机冷光的侧脸上,眼神复杂,掺杂着无奈、纵容,以及一丝深藏的、只有他自己明白的情绪。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动作轻柔,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什么波澜:
“见的多了。”
这话含义模糊,不知是指“这场面”见多了,还是指“她这副德性”见多了。
赵羲凰从鼻子里哼唧了一声,算是回应,注意力又回到了手机屏幕上,拇指继续滑动,看得津津有味。
水声渐渐转弱,变得淅淅沥沥,最终归于沉寂。
约摸过了五分钟,彻底安静下来。
赵羲凰收起手机,随手塞回轩辕千山的口袋,然后,朝着他,伸出了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掌心向上,手指还勾了勾。
“?”
轩辕千山挑眉,露出一个略带疑惑的眼神,似乎没明白她要什么。
“纸啊。”
赵羲凰理直气壮,小手又往前伸了伸,仿佛在索要什么天经地义的东西。
轩辕千山看着她,沉默了一下,然后非常坦诚地、甚至带着点无辜地摇了摇头:“没带。”
赵羲凰:“……”
轩辕千山:“……”
两人在凌晨荒野的微光中,隔着一两步的距离,大眼瞪小眼。
一个手还伸着,一个摊着手表示爱莫能助。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以及某种一触即发的、幼稚的对峙。
几秒钟后,轩辕千山的脸上,忽然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淡,起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随即眼底也染上了一点极淡的、奇异的光彩,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或者说恶劣的主意。
他看着赵羲凰,那眼神让赵羲凰瞬间警铃大作。
“不过,”
轩辕千山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压得有些低,在寂静的荒野里带着别样的磁性,“我有办法。”
赵羲凰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后背差点撞到土坡上的石头。
她瞪圆了眼睛,满脸戒备地看着他,声音都提高了些:“你干嘛?轩辕千山我警告你,你别乱来!老小子你肯定不干人事!”
她的预感是对的。
下一秒,轩辕千山动了。
他没有如她预想中那样做什么更出格的动作,反而……上前一步,然后,就在赵羲凰目瞪口呆、来不及反应的注视下,他缓缓地、单膝蹲了下来。
这个高度,这个姿势,这个位置……
赵羲凰的脸“腾”地一下,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薄粉。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变了调,又羞又急,伸手就去推轩辕千山的肩膀:“脏死了!你滚开!轩辕千山你变态啊!起来!”
然而,她的推拒对于轩辕千山而言,如同蚍蜉撼树。
他稳稳地蹲在那里,甚至微微偏头,躲开了她没什么力道的推搡。
然后,他含糊不清地、声音闷闷地回应了一句,因为姿势的缘故,听不真切,但大致能捕捉到几个字眼:
“……据科学表明……”
赵羲凰推他的动作顿住了,整个人都僵在那里,脸上的红晕更深,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咬着下唇,身体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
轩辕千山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顿了顿,继续用那种含糊却清晰的语调,一本正经地、甚至带着点学术探讨意味地说道:
“以及……某些研究指出……唾液中的溶菌酶……具有清洁和抑菌作用……嗯……”
他居然还在引经据典!甚至还试图引用“名人名言”或者“权威期刊”来佐证自己这荒唐行径的“科学性”!
赵羲凰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羞愤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一脚把这个蹲在地上胡言乱语的混蛋踹飞。
可偏偏,某种异样的、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冰凉湿意和温热触感的细微感觉,从下方传来,让她浑身一颤,到嘴边的骂声都变成了一声短促的、带着颤音的“呜……”。
她只能从鼻子里发出毫无威慑力的、气急败坏的哼哼声,别过脸去,不去看蹲在身前的男人,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肩头的衣料,又松开。
而与此同时,她心里某个角落,竟然真的飘过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研究唾液、尿液这些玩意儿的科研人员,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这都能成为一门学问?还被人拿来这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