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的神色瞬间变得冷厉。
“您刚刚自己去转转,便是为了试探吗?”裴烬的嗓音低沉,“您是察觉到有人跟踪您吗?”
裴烬没有流露出半点意外的神情。
从温衍在楼下忽然提出要独自一人四处转悠时,裴烬便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他猜测着温衍应当是有什么事要处理,即使心底不放心,也还是顺从着应下了。
却没想到竟然是他们带来的人里出了问题。
“没有,被背叛的次数多,养成了随时试探的习惯。”温衍懒洋洋地倚着浴缸内壁,懒倦的神色里裹挟着冷意,“如果真有人一路从堇城跟踪我们到这,你都没能发现,那你就可以打包打包丢掉了。”
裴烬:“……”
正在为温衍擦拭脊背的动作顿了几秒,裴烬叹了口气,无奈地应了声“是”。
他默了默,又接着刚才的正题继续询问道:“那您是试探出了什么吗?您刚刚提到的晚上有事有处理,是跟这事有关吗?”
温衍在这时侧脸瞥了裴烬一眼。
他总是很喜欢跟裴烬谈事。
不需要他说的很明白,也不需要他过多的解释,有时候随口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一个眼神,裴烬都能精准无误地猜到他的真实想法。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契合的人。
星点笑意落在眸底,冲淡了些许冷戾的情绪,温衍再开口的声音也恢复了平日一贯的温淡:“在我们去学校的功夫,松园公寓应该已经有了厉家的人。今晚凌晨一点,需要你去处理掉。”
裴烬毫无异议地应下了。
“所以您觉得,陈冶的可能性大些?”他拧起眉,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出怀疑的人选,“目前只有他来过这里。又或者,是他去载阿然的时候提了一嘴。”
听着裴烬的话语,温衍平静地颔首,没有吭声。
裴烬又继续猜测着:“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两个人里有其中一个人身上被偷偷放了监听器。”
顿了顿,裴烬似乎又觉得有失偏颇,又补充着解释了一句:“妄南原来也是豪门出身,他对这些东西很敏感,是他的几率不大。”
温衍“嗯”了一声。
裴烬动作利落地替温衍清洗擦拭完,换上睡衣后又抱回了卧室。
“对了,晚上……”
“少爷,我会处理好的。”
温衍眼眸半阖,似乎强撑着精神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裴烬打断。
“您安心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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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凌晨一点时,温衍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公寓楼下。
他像白天一般操控着轮椅转到了小道上,停在了拐角的路灯下。
略显昏暗的灯光在地面映出光晕,将温衍的影子拉得老长,也让暗处的人分辨不出他的神情。
温衍正对着小道的出口,视线时不时往前望去,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微弱的声响在这夜深人静时显得尤为清晰。
半晌后,他缓缓摸出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再次拨出了个空号,几秒后又佯装接通了般,开口的语气有些不耐:“人呢?”
这一声音量不小,声音回响在僻静的小道上,温衍顿了顿,似乎也觉得不妥,再出口的声音便放轻了些。
原本躲在远处谨慎监视的男人眼见听不到任何信息,便耐不住了。
他身穿黑衣黑裤,脚步放得极轻,贴着昏暗的角落,借着各种建筑物和树木的遮掩,一点点朝温衍的方向移动。
男人紧绷着身子,警惕地四处张望,见温衍毫无戒心地甚至操控着轮椅又向前滑动了些许,他便大了些胆子,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温衍身后的拐弯处。
贴着墙面,温衍浑然不觉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
“……什么事……去办……厉榭那边……”
刻意带着某些关键信息的传进男人的耳朵里,他瞬间屏息凝神,侧耳细听,却发现温衍又滑动着轮椅前进了几步,他不甘地咬咬牙,犹疑再三后还是贴着墙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他就这样水灵灵地跟裴烬冷沉的视线对上。
在男人躲到拐角处时,裴烬已经悄无声息藏在温衍这边的拐角,如同等待捕捉猎物的野兽般,耐着性子蛰伏着。
见猎物对上视线后神色惊慌地准备转身逃跑,裴烬骤然窜了过去,动作利落地扭过对方的双手反剪到身后,用右手单手钳制住,左手同时精准地扣住男人的后颈,左手在同一时间捂住对方的嘴,指节用力。
几乎在眨眼间便控制住了人。
被当成“猎物”的男人满脸仓惶,瞳孔骤缩,他不死心地发出呜呜声,拼命挣扎着想要反抗,却发现裴烬的力气大得惊人。
裴烬的手指像铁钳般死死地扣在男人的脖颈和手腕上,不仅没有因为他的挣扎而松动半分,甚至有愈发用力的趋势,掐得男人渐渐有些喘不上来气。
在力气消耗了大半,挣扎的力度变弱后,男人才被反剪着双手带到了温衍跟前。
温衍在这时已经操控着轮椅转过身来。
还没等裴烬抬脚,男人已经膝盖一软自己便跪下了。他的脸色有些发白,朝温衍张了嘴老半天也没发出半点声音,显然已经被裴烬掐得有些窒息了。
温衍抬眸瞥了裴烬一眼。
裴烬立即会意地松了左手的力道,单脚踩在了男人的小腿上,进一步阻断了男人任何暴起的可能性。
温衍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跪在跟前面色如土的陌生男人,眼神冷厉:“谁派你来的?”
他的声音透着凛冽的狠厉,是男人手里关于温衍的情报里从未有过的语气。又或者说,是完全不同于常人认知里,厉家“白莲花”二少爷应该有的态度。
男人神色一僵。
只这一声,被抓住的男人便知道自己栽了。
他的心沉了又沉,额间渗出冷汗,却紧咬着牙一言不发。
小道上响起温衍轻轻缓缓的笑声。
那笑声很淡,却在寂静的深夜里异常清晰地传进男人的耳朵里,笑声里裹挟的寒意让男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