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兜里空空如也，我连麻将馆那扇油腻的玻璃推拉门都绕着走，生怕里面的人探出头喊我上牌桌。真要是被缠住，总不能灰头土脸说自己没钱，那点可怜的面子，还得硬撑着。
不赌了，外卖也没心思跑，大半时间要么窝在逼仄的出租屋发呆，要么泡在烟雾缭绕的网吧里混日子，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就盼着20号发工资的这天。
终于熬到20号，我在出租屋坐立难安，每隔几分钟就摸出手机，刷新工资卡的余额页面。直到下午三点多工资到账了，点开一看，我心里“咯噔”一下——到账只有5350块，比我自己核算的少了整整600多。
我急得额头冒冷汗，立刻拨通站长的电话，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喂，站长，我是姚宇航，我工资好像发错了，少了六百多块钱。”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又冷又硬，还带着不耐烦：“我不知道，有问题自己去公司问。”话音刚落，电话就被直接挂断。听筒里的忙音刺得我耳朵疼，这就是所谓的人走茶凉，离职了，连句好好说话的耐心都没了。
我咬了咬牙，又把电话拨了过去，响了足足半分钟，站长才不情不愿地接起，语气差到了极点。我压着怒火，问起牛帅欠我的500块钱啥时候转，他只敷衍了句“正在处理，等着”，便再次匆匆挂了电话。
没办法，我只能套上衣服往公司跑，路程不远，快步走十几分钟就到了。可等来的结果，却让我浑身发冷——因为没提前一个月交辞职报告，所有订单提成全按最低档的5块钱一单结算。我看着hR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知道再争辩也只是白费口舌，只能攥紧拳头，憋着一肚子气离开了。
刚回到出租屋，手机就弹出了转账提醒，站长终于把500块转了过来。看着那笔钱，我心里的委屈才稍稍缓解了些。
我怕自己忍不住又把钱拿去赌，赶紧先给媳妇转了3500，剩下的不到2500，先凑了信用卡的最低还款额。等把钱刷出来周转完，手里就只剩不到2000块了，攥着手机，心里总有些不安分的念头在冒头。
就在这时，牛帅突然转了100块过来，还发消息说要请我喝酒。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收款，没好意思拒绝。
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发来消息说已经到楼下了。我下楼一看，他满脸红光、满面春风的样子，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他的工资应该也剩不下多少，至于高兴成这样？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就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激动得都在发颤：“姚宇航，我刚才赢了5000块！”
“啊？多少本金赢的？”我下意识追问道。
“就800块本金！”他拍着胸脯，语气里全是得意。
“牛逼！”我忍不住赞了一句，心里莫名泛起一丝羡慕。
“走，哥请你喝酒去！”说完，他转身就朝着街角的烧烤店走去。我脑子还有些发懵，像被抽走了魂似的，傻愣愣地跟在他身后，脚步都有些发飘。
烧烤店的啤酒喝到半夜，牛帅又拍着大腿说要请我洗脚按摩。我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算了算了，别乱花钱了。”
“嗨，赢来的钱不花，最后早晚还是会输回去的！花点出去，就等于少输点！”他满不在乎地说着，拉着我就往街边走。
我当时第一次听到这种歪理，只觉得荒唐，根本没往心里去。直到多年后，我才真正懂了这句话里藏着的绝望——十年赌徒生涯，我在吃穿用度上从来都是抠抠搜搜，觉得啥都贵，吃饭专挑最便宜的馆子，连一身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可在赌博上，一天输几千几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这十年下来，前前后后输了整整60万，多少次赢了点小钱，自己舍不得花，转头就又输了回去，接着便是一输再输，越陷越深。
最后，我们在街边找了家正规的足浴中心，却把里面能做的项目全体验了一遍。结账的时候一看，整整800多块，全是牛帅掏的钱。那天晚上，我们干脆就在足浴中心凑活了一夜。
之后，我和牛帅待在一起，彻底陷进了赌瘾里，变得疯魔。没等到交房租的日子，我手里的钱就输光了，和他一起再次变成了穷光蛋。为了翻本，我开始学着他的样子，到处撒谎骗钱。
表哥那里我实在没脸再去借，怕他把我的事捅到亲戚圈里。没办法，我只能给发小打电话。一开始他坚决不借，说自己压力大，要还房贷，日子也不好过。可架不住我一遍遍乞求，还赌咒发誓说一个月内肯定还，他最终还是心软了，给我转了1000块。
可那1000块刚到账，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全冲进了赌博平台。连吃饭的钱都没留，不到一个小时就输得干干净净。
彻底身无分文，也没人愿意再借钱给我，我就跟着牛帅一起，天天找赌博平台的客服要那点可怜的福利红包，聊胜于无。客服估计也烦了。
25号那天，房东来收房租，我硬着头皮撒谎，说工资还没发，让他宽限两天。就这么拖到30号，实在躲不过去了，我只能拨通了我爸的电话。电话里，我编了个弥天大谎，说自己跑外卖的时候撞了个小孩，要赔两千块，手里钱不够，让他先借我1000，还反复叮嘱他，千万别告诉我媳妇。
拿到我爸转来的1000块，我总算没彻底昏头，先给房东交了500房租。剩下的500块，我死死攥在手里，没敢再碰赌博平台，可心里那股赌瘾，却像野草一样，疯长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