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艇撞上码头的铁架,江晚一手撑住船身,稳住身体。她跳上岸,回头把沈倾寒从后座拉下来。沈倾寒站不稳,肩膀压在她肩上,呼吸很急。
江晚没说话,扶着她快步走过锈烂的护栏缺口,走上西侧斜坡。头顶吊车的钢索在风里晃,发出吱呀声。她们到平台时,远处集装箱区亮起了灯,有人走动,交易马上开始。
江晚让沈倾寒靠墙坐下,解开她的战术带检查。倒计时已经没了,但贴片接口还发烫。她拿出布条重新包扎,手指碰到沈倾寒手腕内侧——那里有鲜血,新的血正顺着手指流下来。
“还能控制蜂群吗?”她小声问。
沈倾寒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把一个黑色遥控器塞给她。她按了一下侧键,屏幕上出现三组数字。
江晚明白了,这是设定好的路线。
她翻过遥控器,背面有一道划痕,像是用指甲反复刻出来的。她没多想,把遥控器收进口袋,走到角落拿出行李包。拉开拉链,取出一条旧裙子和一支口红。裙子粗糙,还有脏印,是码头那些女人常穿的类型。
她换上裙子,把工装塞进暗格,袖子里的发簪滑到小臂绑带上。口红涂得歪歪的,嘴角故意抹开一点,像被人亲过一样。她摸了摸丝袜内侧,微型电击器贴在大腿外侧,开关朝上。
临走前,她蹲下来看着沈倾寒的眼睛:“三十秒断电,蜂群两分钟后启动。别乱动。”
沈倾寒点头,手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抓住什么,最后只是按住锁骨下面。那里皮肤颜色很深,几乎发黑。
江晚站起来,沿着台阶往下走,身影消失在集装箱之间的阴影里。
交易区门口有两个守卫,拿着金属探测仪。她走近时,其中一个吹了声口哨。她低头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探测仪扫到腰间时响了。守卫皱眉,一把掀开她裙摆。她不动,任他摸到大腿内侧。他的手指刚碰到电击器,她按下开关。
电流传过去,两个守卫抽搐倒地。供电箱冒火花,灯光全灭,监控屏幕一闪,黑了。
江晚立刻冲向主货柜。备用电源很快会恢复,她只有几秒时间,只能直奔中心。
交易桌在中间的集装箱边上,上面放着几个文件袋和一台终端。她拉开最外面的抽屉,手伸进夹层,摸到一个密封塑料袋。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嗡嗡声。
不是错觉,是蜂群来了。
沈倾寒准时动手了。
第一批蜂从通风管喷出来,速度极快。它们不打脸,专扎露出来的皮肤——脖子、手背、脚踝。被蛰的人一开始只是挠,几秒后就开始叫,皮肤红肿溃烂,像被烧了一样。
场面乱了。
有人开枪,子弹打在集装箱上火星四溅。更多人抱头逃跑,互相踩踏。江晚趁机撕开文件袋,快速翻看名单。
一页页翻过去,全是代号和钱数。她把存储卡插进终端,拷贝进度刚到一半,一张照片从文件里掉出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
一个男人站在白色走廊前,穿着实验服,表情冷淡。背景有个模糊牌子,像是地下实验室的门。
她认识这张脸。
沈昭。
她没犹豫,把照片塞进内衣,拔出存储卡。拷贝只完成了八十七,不能再等。
她合上终端,准备离开,灯光突然亮了。
白光照得她眼睛一痛。
警报响了。
不只是这里,整个码头都乱了。脚步声从四面传来,至少二十人在包围过来。
她抓紧存储卡,往回跑。穿过两条集装箱通道时,看见几个守卫正在打针,脸色难看但不怕蜂毒了。
她加快脚步,绕过烧焦的油桶,终于回到吊车平台下面。
刚爬上梯子,听到上面“砰”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砸在铁板上。她心里一紧,几步冲上去。
沈倾寒倒在控制台边,嘴唇发紫,右手还抓着遥控器。蜂群正在回撤,在空中转圈,挡住追兵。
江晚扑过去扶她,发现她左臂的绷带全湿了,黑色液体从指尖滴下。锁骨那块皮肤裂开一道缝,流出同样颜色的黏液。
“撑住。”她咬牙把她背起来。沈倾寒很重,她膝盖一弯,但没松手。
机械舱在顶层,要走一段露天钢架。她刚踏上第一步,远处枪声响起,子弹擦过栏杆,火花飞溅。
她低下身子,一步步往前挪。蜂群在头上飞,挡住敌人。有人靠近,蜂群就冲下去赶人。
终于到了舱门,她一脚踹开,滚进去后立刻关门上锁。
里面很小,堆满齿轮和零件。她把沈倾寒放在角落,自己靠着门喘气。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撞门。
她从胸口掏出存储卡,确认没事。然后伸手进内衣,拿出那张照片。
昏暗中,沈昭的脸还是看得清楚。她盯着看了两秒,忽然注意到他实验服左胸有个编号。
她凑近看。
E-07。
这个编号……她在账本里见过。
不是人用的编号,是样本编号。
她抬头看向沈倾寒。对方闭着眼,呼吸很弱。锁骨的裂缝在动,好像皮下有什么在爬。
江晚慢慢收回手,把照片重新藏好。
外面撞门声停了,传来低声说话和对讲机的声音。追兵暂时走了,但没撤。
她挪到沈倾寒身边,握住她的手。手很冷,不像活人的温度。
“名单拿到了。”她轻声说,“里面有沈昭。”
沈倾寒的手指动了一下,很小的动作,像是听到了。
江晚没再说话。她靠着墙,看着门缝外透进来的一线光。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倾寒突然睁开了眼。
她没出声,抬手指向舱顶的通风口。
江晚抬头看,发现盖子边缘有划痕,像是最近被人打开过。
她站起来检查,轻轻推开盖板。
冷风吹了进来。
她探头看去,通风管深处通向码头东边的信号塔底座。
是一条隐蔽的逃生路。
她刚想说话,沈倾寒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很大。
她低头,看见对方瞳孔缩成一个小点,嘴唇动了动,说出两个字:
“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