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三楼的走廊比上午更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连护士站里此起彼伏的呼叫铃都弱了几分。
苏砚和林野站在护士站门口,隔着玻璃看到里面坐着一个穿浅蓝色护士服的女人——
头发挽成整齐的发髻,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手里捧着一个印着粉色花朵的保温杯,正是当年负责陈静的护士长张姐。
“请问是张护士长吗?”
苏砚轻轻敲了敲玻璃,张姐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扫过两人,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随即放下保温杯,起身拉开了护士站的门:
“你们是?”
“我叫苏砚,这是林野医生。”
苏砚指了指身边的林野,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下3年前陈静护士的事,您方便吗?”
张姐的手指在门框上顿了一下,随即侧身让他们进来:
“陈静啊……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突然问起她?”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保温杯拧开盖子,氤氲的热气冒出来,苏砚眼角的余光瞥见杯身外侧贴着一张小小的贴纸,上面的图案被磨损得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看出是两个缠绕的符号——
正是影缝的标识,只是边缘的胶水已经发黄,快要从杯身上翘起来。
林野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我们在查和陈静相关的旧案,听说您是当年她的直属护士长,对她比较了解。”
张姐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用指尖蹭了蹭杯身的贴纸,像是在掩饰什么,过了几秒才开口:
“陈静这孩子,工作挺认真的,就是心思重。”
她顿了顿,回忆的神色浮现在脸上,“她死前一天就不太对劲,中午吃饭的时候跟我说,总觉得身后跟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回头又看不到人,晚上还发消息问我‘苏兰姐今天怎么没来上班’——
我当时还劝她别多想,可能是夜班太累了。”
“苏兰?”
苏砚心里一动,赶紧追问,“您说的苏兰,是不是3年前在医院做后勤保洁的苏兰?”
张姐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疑惑:
“对,就是她。苏兰和陈静走得近,经常趁保洁的时候来护士站跟陈静聊天,有时候还会帮她整理治疗盘。
不过那天……苏兰确实没来上班,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听说像是辞职了,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苏砚攥紧了口袋里母亲的银手镯,镯身传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母亲当年突然失踪,连工作都没辞,张姐的话印证了这一点,更让她确定母亲的失踪和陈静的死一定有关联。
她看了一眼林野,示意他问关于林默的事。
林野会意,清了清嗓子:“张护士长,您还记得3年前药理研究室的林默研究员吗?
他当时和陈静、苏兰有没有过交集?”
听到“林默”两个字,张姐的动作突然停住了,手里的保温杯盖“当啷”一声撞在杯口,热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她却像没感觉到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沉默在护士站里蔓延,苏砚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过了大概半分钟,张姐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
“林默……记得。他是个挺孤僻的研究员,不怎么跟人说话,就偶尔会来护士站拿些消毒用品。”
她顿了顿,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有一次我值夜班,路过地下仓库门口,看到他和苏兰在吵架,声音不大,但能听到‘实验体’‘不能这么做’之类的话——
具体吵什么我没听清,后来他们看到我,就赶紧停了,苏兰还跟我解释说‘是工作上的小事’。”
“实验体?”林野的笔尖顿在笔记本上,“您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个实验体吗?”
张姐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不清楚,药理研究室的事都挺保密的。
不过后来林默失踪,陈静又出事,我总觉得……跟他们那天吵的事有关,但医院没查出来什么,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苏砚盯着张姐手里的保温杯,杯身的影缝符号在热气里显得更模糊了——
一个普通的护士长,怎么会有印着影缝符号的杯子?
是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她正想再追问,张姐突然站起身:
“你们等一下,我去给你们倒杯热水,站了这么久也渴了。”
说着,她端起保温杯走向旁边的热水机,苏砚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她敞开的白大褂口袋——
口袋里露出一张纸的一角,纸边有些毛糙,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的字迹隐约可见,笔锋锐利,和林默研究笔记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苏砚的心跳瞬间加快,她刚要凑过去细看,张姐突然转过身,手里的保温杯倾斜了一下,滚烫的热水“哗啦”一声溅出来,正好落在苏砚的手背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张姐赶紧放下杯子,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苏砚,语气里满是歉意,“我这老糊涂了,手没拿稳……没烫到吧?”
苏砚的手背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看了一眼,皮肤已经红了一片,但更让她在意的是——
张姐转身的时机太巧了,像是故意避开她看口袋里的纸条。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手,抬头时,张姐已经把口袋里的纸条塞得更深了,嘴角的歉意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事,谢谢张护士长。”
苏砚压下心里的疑惑,假装没发现异常,“关于陈静和苏兰,您还有其他记得的事吗?”
张姐摇了摇头,重新坐回椅子上,手里的保温杯被她紧紧攥着,指节都有些发白:
“没有了,该说的我都跟你们说了。时间不早了,我还要整理医嘱,你们要是没别的事……”
她的逐客令很明显,苏砚和林野对视一眼,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起身道谢。
走到护士站门口时,苏砚回头看了一眼,张姐正低头看着保温杯,手指反复摩挲着杯身的影缝符号,眼神晦暗不明——
这个护士长,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