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在门后扫来扫去,苏砚能感觉到那光线落在自己的背上,带来一阵寒意。
她屏住呼吸,连心跳声都仿佛变得格外响亮,几乎要盖过外面的声音。过了几秒,光线移开了。
“应该是老鼠吧。”
那个粗哑的声音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这破地方没人住,老鼠都快成精了。
赶紧搜,搜完赶紧走,老大还在面粉厂等着我们汇合呢,别耽误了大事。”
“好嘞。”
年轻的声音应道,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开始在阁楼里四处搜查。
他们拉开堆在一旁的旧箱子,翻着里面的旧衣服和杂物,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苏砚的心上。
苏砚躲在门后,透过门缝往外看。
两个戴青铜面具的人正在阁楼里四处摸索,他们的动作粗暴,把原本就杂乱的阁楼翻得更乱了。
其中一个人的手电筒光扫到了墙角的红木梳妆台——
那是母亲的陪嫁,上面还摆着一个民国时期的瓷瓶,瓶身上画着仕女图,此刻却被他们一把扫落在地,“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苏砚的心疼得厉害,那是母亲最珍视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才勉强忍住没出声。
这时,另一个戴面具人的手电筒光停在了墙角的木柜上——
那正是母亲笔记里提到的藏着暗格的木柜。
木柜是深棕色的,上面雕着简单的缠枝莲纹样,柜门上的铜环已经氧化发黑,正是苏砚之前找到实验记录本铁盒的那个柜子。
苏砚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那个木柜的暗格里,除了之前拿出的铁盒,会不会还有别的东西?
母亲会不会还藏了什么线索在里面?
手电筒的光在木柜上停了几秒,那个戴面具的人伸手推了推木柜,木柜纹丝不动。
“这破柜子真沉。”
他嘟囔了一句,伸出脚踹了踹柜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里面估计也没什么东西,别浪费时间了,去看看别的地方。”
说完,他转身去翻旁边的旧书堆,手电筒的光移了开去。
苏砚悄悄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衣服上,带来一阵寒意。
她下意识地往木柜的方向挪了挪,想离得更近一些,看看暗格里是否还有遗漏的线索。
手指刚碰到木柜的柜门,就感觉到柜门上有一个小小的凹槽,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她心里一动,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低头看了看。
那是一个黑色的金属牌,只有手掌大小,表面刻着复杂的影缝符号——
和照片上、铜扣上的符号一模一样,符号下面还有一行细小的字迹,因为氧化有些模糊。
苏砚轻轻把金属牌拿出来,指尖抚过那些字迹,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一点点辨认着。
“执念囚笼的钥匙,是你的眼泪。”
一行小字清晰地出现在眼前,苏砚愣住了,眉头紧紧皱起。
眼泪?
执念囚笼的钥匙怎么会是眼泪?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母亲留下的提示吗?
还是掠夺派设下的陷阱?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握紧手里的金属牌,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想起母亲笔记本里的话,想起老周的提醒,想起红衣女照片上的诡异影像,心里隐隐觉得,这行字或许藏着解开执念囚笼的关键。
就在这时,阁楼的窗户突然被一阵风吹开,“哐当”一声撞在墙上,吓了苏砚一跳。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带着深秋的寒意,几片枯黄的落叶被风吹了进来,打着旋儿落在地板上。
紧接着,一张旧照片飘了进来,缓缓落在苏砚的脚边。
苏砚低头一看,心脏猛地一跳。
那是她之前修复好的、陈瑶太奶奶的照片——
穿绣金红衣的女人站在阁楼窗边,眉眼精致,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
此刻,照片上红衣女人的眼睛,正直直地盯着苏砚手里的金属牌,仿佛有生命一般,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苏砚下意识地捡起照片,指尖触到照片的瞬间,一股微弱的寒意传来,和她第一次接触这张照片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仔细看着照片上的红衣女,突然发现,红衣女领口的珍珠发饰,和母亲旧照片里的、陈瑶家的、甚至她在面粉厂通道里捡到的那枚,款式完全相同,连珍珠的排列方式都分毫不差。
这四枚发饰之间,到底藏着什么联系?
“好了,搜完了,没找到记录本。”
阁楼里的戴面具人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这丫头藏东西的本事倒是挺厉害,老大要是知道我们没找到,肯定要生气。”
“怕什么,”另一个人说道,“老大说了,苏砚肯定会去面粉厂救她妈,到时候我们在那儿设好陷阱,还怕拿不到记录本吗?走了走了,别在这破地方浪费时间了。”
脚步声朝着楼梯口走去,渐渐远去。
直到前堂的大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苏砚和老周才松了口气。
老周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还好没发现我们,真是险之又险。”
苏砚蹲下身,把照片和金属牌一起放进随身的背包里,紧紧抱着怀里的实验记录本,抬头看向老周:
“阿力他们那边怎么样了?陈瑶救出来了吗?”
“刚收到阿力的消息,已经救出来了,现在在面粉厂外的据点等着我们。”
老周擦了擦汗,眼神凝重起来,“我们得赶紧过去,再晚的话,你母亲那边可能会有危险。
老周说掠夺派的人已经不耐烦了,要是再拿不到记录本,说不定会对她下狠手。”
苏砚点头,心里一阵焦急。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被破坏的阁楼,又看了看楼下一片狼藉的内间,心里默默说:
妈,等我救了你,我们一定把砚知堂重新收拾好,恢复它以前的样子,再也不让任何人破坏这里。
老周拉着苏砚,轻轻推开阁楼的门,小心翼翼地往楼下走。
经过那个木柜时,苏砚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暗格的门还开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她总觉得,这个木柜里,或许还藏着更多她不知道的秘密。
走出后窗,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老城区。
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打破了沉寂。老周拉着苏砚,快步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朝着面粉厂的方向走去。
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拉出两道急促的身影,仿佛在与时间赛跑。
而砚知堂里,那盏被打翻的台灯静静地躺在地上,灯泡碎了一地,映着满地的狼藉,像是在无声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