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知堂的八仙桌上,林生的照片还摊在实验记录本旁,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照片里的深蓝色长衫上,将布料的纹理照得清晰可见。
苏砚的指尖反复摩挲着照片背面的字迹——
“我还活着,在囚笼最深处”,钢笔墨水的淡棕色痕迹里,似乎还残留着林生书写时的力道,每一个笔画都带着“等待救援”的急切,像极了母亲笔记里那些潦草却坚定的批注。
她将照片对折,小心翼翼地塞进母亲的笔记本里——
那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是她从星桥巷仓库带回来的,封面上“苏兰的调查记录”几个字,已经被手指摩挲得有些模糊。
笔记本里夹着母亲和老周的合照,此刻照片里的母亲正对着她笑,发间的珍珠发饰闪着光,和林生照片里的“影”字扣一样,都成了串联线索的钥匙。
“不能等了。”
苏砚在心里默念,她站起身,怀里的笔记本硌着胸口,和“影”字扣的暖意交织在一起。
母亲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响:“囚笼在星桥巷17号地下仓库的最深处”;
林生的字迹在眼前浮现:“我还活着,在囚笼最深处”——
这两句话像两根针,扎得她心口发紧,让她根本坐不住。
她必须去星桥巷,哪怕只是在外围看看,哪怕只是确认仓库的门有没有被掠夺派加固,也比在这里等保护派的支援要安心。
她刚走到内间门口,就碰到了端着药碗进来的老周。
药碗里盛着深绿色的草药汁,蒸腾的热气裹着艾草的味道,是老周早上说要给她熬的“缓解执念侵蚀的药”。
“怎么站在这儿发呆?”
老周把药碗放在桌角,目光落在苏砚手里的母亲笔记本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是不是还在想林生的照片?”
苏砚点点头,没敢说自己想去星桥巷的念头——
她知道老周肯定会阻止,就像刚才在看实验记录本时,老周反复强调“仓库最深处有掠夺派的机关,没等保护派的人来,你去了就是送死”。
“我知道你着急。”
老周的声音软了下来,他伸手拍了拍苏砚的肩膀,掌心的温度很暖,和他平时递药时的触感一样,“但你得相信保护派的人。
阿武已经联系了周边城市的同伴,最晚今天下午就能到。
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星桥巷,有阿力的战斗力,有阿梅的机关破解术,才能安全救出你母亲和林生。”
苏砚低头看着手背上的黑色污渍——
经过早上的草药处理,污渍暂时停在了手腕处,边缘的墨色淡了些,但依旧像一条蛰伏的小蛇,隐隐透着寒意。
她知道老周说的有道理,可一想到母亲被绑在铁架上的影像,想到林生照片里的期待眼神,她就觉得每多等一分钟,母亲和林生就多一分危险。
“可万一……”
苏砚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万一掠夺派不等我们,提前对我妈和林生动手怎么办?
实验记录本里说,林生是‘执念能量的稳定剂’,他们要是找不到我,会不会伤害林生?”
老周沉默了片刻,伸手拿起桌角的药碗,递到苏砚面前:
“先把药喝了。执念侵蚀不能拖,你要是倒下了,谁去救你母亲?”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眼神却有些闪烁,像是在刻意避开苏砚的目光,“放心,掠夺派不会伤害他们的——
他们要的是你这个完美载体,在没抓到你之前,你母亲和林生都是他们的‘筹码’,比谁都安全。”
苏砚接过药碗,草药汁的苦味扑面而来,呛得她鼻子发酸。
她知道老周的话有逻辑,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就像上次在星桥巷仓库门被关上时的那种窒息感,让她浑身发紧。
她假装听话地喝下药汁,把碗放在桌上,然后说:
“我去阁楼整理一下旧物,把母亲的笔记本放好,免得等会儿被碰乱了。”
老周点点头,没多想:“去吧,整理完下来歇会儿,阿武应该快发来保护派同伴的位置了。”
苏砚转身走进内间,脚步放得很轻。
她没有去阁楼,而是走到书架旁——
那里有一道她从小就知道的墙缝,是母亲当年为了藏贵重的修复工具凿的,位置很隐蔽,在最底层的书架后面,被几本厚重的旧书挡住。
她蹲下身,移开那几本《民国旧物修复大全》,露出墙缝——缝宽约两指,里面铺着一层油纸,是母亲当年铺的,用来防潮。
苏砚小心翼翼地将实验记录本卷起来,塞进墙缝里,然后用油纸盖好,再把旧书移回去,恢复原状。
她摸了摸书架上的灰尘,确保没有留下移动的痕迹——
实验记录本是关键,绝对不能被掠夺派找到,也不能让老周知道她偷偷藏了起来,万一老周要提前转移,她还能回来拿。
做完这一切,她拍了拍手上的灰,从背包里拿出母亲的笔记本和“影”字扣,又把林生的照片塞进笔记本的内页,拉好背包拉链。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内间的后窗旁——这扇窗正对着砚知堂的后巷,窗户的插销早就坏了,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她探头往外看,后巷里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爬山虎在风里轻轻晃动。
她屏住呼吸,翻身跳出窗户,落在铺着青石板的后巷里,脚边的石子被踩得“咯吱”一声轻响。
她没敢停留,沿着后巷往巷口跑,跑过隔壁裁缝铺的后门时,还能听到李婶缝纫机的“哒哒”声——
这熟悉的声音,此刻却让她觉得格外遥远。
出了后巷,就是老城区的主街。
街上人来人往,有提着菜篮的阿姨,有骑着自行车的小贩,阳光洒在石板路上,透着几分市井的热闹。
苏砚把背包往怀里紧了紧,低着头往星桥巷的方向走——
她不敢跑,怕引起路人的注意,只能快步走着,心跳得像要跳出胸口。
路过老周的“旧时光”铺时,她特意绕到对面的巷子口,偷偷往里看了一眼——
铺门开着,老周正坐在藤椅上打电话,手里握着紫砂壶,嘴里说着“对,苏砚还在砚知堂……好,等你们到了我们就出发”。
看来老周还不知道她已经出来了,苏砚松了口气,转身继续往星桥巷走。
星桥巷离主街不远,大概十五分钟的路程。
越靠近星桥巷,街上的人就越少,石板路也变得坑坑洼洼,两侧的砖房越来越矮旧,墙面上爬满了爬山虎,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巷口的那棵老槐树还在,树枝上挂着几个破旧的塑料袋,在风里飘来飘去,像极了她此刻不安的心情。
苏砚躲在老槐树后面,探头往巷子里看——
星桥巷17号就在巷子尽头,那座低矮的砖房,门牌号依旧模糊,门上的大锁还是她上次打开又锁上的那把,锁芯上还留着她用铜钥匙开锁的划痕。
砖房的墙面上,那个“塔”形的涂鸦还在,颜色比上次看到的淡了些,像是被雨水冲刷过。
一切看起来都和她上次离开时一样,没有掠夺派的人影,也没有保护派的踪迹。
可苏砚的心里却越来越沉,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么重要的囚笼所在地,掠夺派怎么会没人看守?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巷口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苏砚赶紧缩回老槐树后面,屏住呼吸,透过树枝的缝隙往外看——是李警官!
他穿着警服,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正朝着星桥巷17号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