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苏砚的心跳上。
她缩在青砖的凹陷处,后背紧紧贴着潮湿的墙壁,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滑,浸湿了里面的棉布衬衫。
手里的珍珠发饰被攥得发烫,黄铜底座的边缘硌得掌心发疼,却成了此刻唯一能让她保持清醒的支撑。
手电筒的光从通道入口扫进来,昏黄的光束在墙壁上移动,像一只窥探的眼睛,掠过贴满照片的青砖,最后停在铁门把手上。
“奇怪,早上来的时候还在……”
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带着点疑惑,苏砚的心脏猛地一缩——是李警官。
她屏住呼吸,将身体往凹陷处又缩了缩,尽量让自己融入阴影里。
通道里很静,除了李警官的呼吸声,就只有他手里手电筒偶尔发出的“滋滋”电流声。
她能听到李警官走到铁门前,伸手碰了碰门把手,又轻轻叹了口气:“难道是我记错了?”
接着,手电筒的光开始在通道壁上仔细扫动,从那些碎裂后残留的纸末,到青砖上的苔藓,每一处都没放过。
苏砚的目光紧紧盯着那束光,手心的汗越来越多,发饰差点从指缝滑落。
她想起上次在西巷阁楼遇到李警官时,他手里的登记表,还有母亲登记信息旁的青铜面具涂鸦,心里的警惕又多了几分。
“谁在那里?”
李警官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手电筒的光猛地转向苏砚藏身的方向。
苏砚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闭上眼,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可等了几秒,光又移开了,只听到李警官自言自语:
“大概是风声吧,这地方太邪门了。”
苏砚悄悄松了口气,刚想调整姿势,就听到李警官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离她更近了些:“苏砚?是你吗?”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李警官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电筒的光垂在身侧,没有直接照向她。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苏砚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发饰,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李警官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早上接到匿名线索,说面粉厂地下通道有动静,我想着你一直在找你母亲的线索,可能会来这里,就过来看看。”
他指了指铁门,“你也是来查这个的?”
苏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打量着李警官——
他穿着常穿的藏青色警服,袖口沾了点泥土,裤脚被露水打湿,看起来确实像是刚从外面过来。
但她想起老周之前的提醒,还有母亲登记信息旁的面具涂鸦,还是没放下警惕:
“李警官怎么会关注这里?三年前我母亲失踪的案子,不是早就结案了吗?”
“案子虽然结了,但我一直没放弃。”
李警官的语气带着点沉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你母亲失踪前,连续一周都来西巷阁楼,还向附近居民打听‘影缝’,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只是一直没找到线索。”
他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苏砚,目光坦诚:
“昨天在警局整理旧档案,发现三年前你母亲走进这个通道的监控截图,当时没在意,今天看到线索,就想过来确认一下。”
说着,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塑封的照片,递到苏砚面前,“你看这个。”
苏砚伸手接过照片,指尖刚碰到塑封边缘,就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寒意。
照片是黑白的,像素不高,却能清晰看到画面里的场景:
母亲穿着藏青色外套,手里拿着手电筒,正弯腰走进通道,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侧脸带着一丝急切。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跟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脸上戴着一个青铜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
那笔记本的封面,和苏砚在影像里看到的、母亲藏在阁楼暗格里的笔记本一模一样!
“这张截图……”
苏砚的声音有些发颤,她盯着照片里的面具人,心脏漏跳了一拍。
之前在通道的影像里,她只看到母亲匆匆跑走的背影,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人跟着,现在看来,母亲当年走进通道后失踪,很可能和这个面具人有关。
“这是通道入口的监控拍的,也是最后一张有你母亲身影的照片。”
李警官的语气变得严肃,“之后的监控就被人为破坏了,我查了很久,也没找到这个面具人的身份。”
他看着苏砚手里的发饰,又补充道,“早上我来的时候,这枚发饰还挂在门把手上,我以为是你母亲当年留下的,没敢动,怎么现在不见了?”
苏砚握紧发饰,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
“是我刚才取下来的,这是我母亲的东西,她戴了二十年,从来没离身过。”
她抬头看向李警官,眼神里带着疑惑,“李警官,你早上来的时候,通道里有没有其他人?或者奇怪的痕迹?”
“没有。”
李警官摇了摇头,“我早上八点多来的,通道里很安静,除了这些贴在墙上的照片,就只有地上的一些碎石。
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指着铁门,“这扇门我试过,锁死了,你知道怎么打开吗?”
苏砚的目光落在铁门上的影缝符号上,又想起刚才碎片拼成的“躲”字,心里有些犹豫。
她不知道李警官是不是真的像表面看起来这么坦诚,也不确定打开门后会遇到什么。
但这扇门后很可能有林生的笔记,还有母亲失踪的线索,她不能放弃。
“我试试。”
苏砚走到铁门前,伸手摸了摸符号上的刻痕,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
她想起红衣女在影像里刻符号的动作,又想起照片边缘的划痕和面粉厂洞口的水泥痕迹,试着用手指按在符号中心的“囚”字上,轻轻往下压。
“咔哒”一声轻响,铁门的锁芯传来轻微的转动声。
苏砚和李警官同时看向对方,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
“真的能打开!”
李警官走上前,伸手推了推铁门,门纹丝不动,“好像还需要什么机关。”
苏砚没有说话,而是继续按动符号边缘的刻痕,按照之前和老周比对的顺序,依次按压那些与水泥痕迹对应的划痕。
每按一下,锁芯就会传来一声“咔哒”,直到按完最后一道刻痕,铁门突然发出一阵“吱呀”的响声,缓缓向里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比通道里更浓的霉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淡淡的纸张腐烂的气息。
苏砚举着手电筒往里照,光束扫过堆在地上的旧纸箱,墙上贴着的泛黄数据单,最后停在一个放在箱子上的黑色笔记本上——
那笔记本的封面,和监控截图里面具人手里的一模一样,也和她在影像里看到的母亲藏起来的笔记本一致!
“那是……”
李警官的声音有些激动,刚想往前走,却被苏砚拦住了。
她看着笔记本,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就像上次双扣合一时那种心悸的感觉,提醒她这里藏着危险。
“等等。”
苏砚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纸箱,发现每个箱子上都贴着标签,上面写着“实验体编号”,从“01”到“37”,最后一个标签上的“37”格外醒目——
那是红衣女的编号。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突然想起照片背面红衣女的提示:
“面粉厂地下,有林生的笔记”,可此刻,她却觉得这笔记更像是一个陷阱。
李警官看着苏砚的表情,也停下了脚步:“怎么了?有问题吗?”
苏砚没有回答,而是低头看向手里的珍珠发饰。
发饰的珍珠在手电筒的光下泛着淡白的光,突然,珍珠表面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抬头看向笔记本,又看了看监控截图里的面具人,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如果这笔记本是面具人故意留下的,那打开门的她,不就正好走进了对方设好的圈套里?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再次传来脚步声,这次比之前更急,还伴随着隐约的说话声。
苏砚和李警官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警惕——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