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外的规则碰撞声如同闷雷滚过天际，伴随着能量爆发的尖锐嘶鸣。
东面的林线腾起扭曲的光晕，树木在不可见的力量下成片折断。伊莫族长闭目感应几秒，脸色严峻：“交战中心在移动，方向飘忽不定。有第三方力量介入，规则特征陌生，带着深海般的压抑感。”
卡夫拉长老握紧骨杖：“不能等他们分出胜负。我们必须立刻离开。”他看向伊莫族长，“有隐秘路径能避开战场，直达河流吗？”
伊莫族长点头，指向山洞深处一条不起眼的裂隙：“这条地下河岔道通往主河道下游五十公里处，水流湍急，能掩盖我们的痕迹。但水道狭窄黑暗，规则环境复杂，有古老的水生规则生物栖居，平时我们也不轻易使用。”
“就走水路。”林烨的声音响起，他已被阿哲和卡莎搀扶坐起，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陆路被封锁，空中是活靶子。水下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伊莫族长不再犹豫，快步走到裂隙旁，口中念诵咒文，骨杖点向石壁。裂隙处的岩石如同水波般荡漾软化，显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漆黑洞口，阴冷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夹杂着水生植物和淤泥的气息。洞口内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顺流而下，不要停留。水路出口处有我族设置的隐匿符文，可短暂屏蔽追踪。之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伊莫族长将一个小皮袋塞给卡夫拉，“里面是净水丸和驱避水下毒虫的药粉。愿规则指引你们前路。”
卡夫拉郑重接过，点头致谢。没有更多告别的时间，卡莎率先钻入洞口探路，雷克紧随其后，然后阿哲扶着林烨小心翼翼进入，卡夫拉断后。伊莫族长站在洞口，骨杖一挥，岩石再次合拢，将一切气息隔绝。
洞内一片漆黑，只有水流反射着洞壁某些发光苔藓的微光。水道仅一米多宽，水深及腰，水流冰冷刺骨，推着他们向前。阿哲打开终端的照明功能，光束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晃动。林烨大半重量靠在阿哲身上，另一只手紧抓岩壁凸起，艰难维持平衡。
右眼窝的抽痛在冰冷水流刺激下反而有些麻木，但身体的虚弱感挥之不去。他左眼紧盯着前方黑暗，残存的规则感知延伸到极限，警惕着水道中任何异常的规则波动。
前行了约莫半小时，除了水声和偶尔从头顶滴落的水珠，四周一片死寂。这种寂静反而更让人不安。
突然，林烨猛地抬手示意停止。他的规则感知捕捉到前方水道拐弯处，传来一阵极其细微、但充满粘稠恶意的规则涟漪，如同蛛网般散布在水流中。
“前面有东西……规则结构像陷阱……活性的……”林烨声音压得很低。
卡莎立刻从背包取出一个声波探测器投入水中。屏幕显示，前方拐角后的河床上，布满了一种类似水母、但半透明、体内闪烁着不规则能量脉络的生物，它们的触手随着水流轻轻摆动，编织成一张覆盖整个水道的无形规则粘网。
“是‘缠规则水螅’，”卡夫拉低声道，“它们的规则粘网能缠住任何带有规则波动的物体，越挣扎缠得越紧。不能硬闯。”
阿哲快速扫描水螅群的规则结构：“它们的能量节点很脆弱，但攻击任何一个都会引发群体反应。需要瞬间清除一片区域，打开通道。”
林烨的目光落在自己轮椅扶手上卡着的因果钳上。强行使用它风险极大，但眼下似乎没有更好选择。他深吸一口气，右手颤抖着握住因果钳。
“我来制造空隙。”林烨的声音带着决绝，“卡莎，雷克，准备好，通道打开瞬间全力冲过去。阿哲，干扰其他水螅的感应。卡夫拉长老，准备屏障抵挡反扑。”
众人屏息凝神。林烨闭上左眼，将所剩无几的精神力注入因果钳。暗金色的钳身微微发光，表面的符号缓慢流转。他“看”准了前方水螅群中规则网络最密集、也是几个关键节点相互交织的一个点。
就是现在！
林烨猛地睁开左眼，因果钳对准那个点，钳口无声张开，两道无形的规则之力如同手术刀般交叉切出！
嗤！
没有声音，但所有人都感到一股规则层面的轻微撕裂感。前方水螅群编织的规则粘网中心，瞬间出现一个直径约两米的空洞！被切断规则连接的水螅剧烈抽搐，体内能量脉络乱闪。
“冲！”卡夫拉低吼。
卡莎和雷克如同离弦之箭，猛地蹬水，从空洞中疾冲而过。
阿哲紧随其后，终端释放出强力的规则干扰波，让周围的水螅暂时失去方向。林烨被卡夫拉半扶半推着穿过空洞。
就在队伍最后方的卡夫拉即将通过的刹那，被惊动的水螅群爆发了！无数道规则粘丝如同活物般从四面八方射来，同时水螅体内爆发出刺眼的能量闪光，整个水道被照得如同白昼！
卡夫拉怒吼一声，骨杖顿在水中，一道半球形的白色光障瞬间展开，将大部分粘丝挡在外面。但仍有几道粘丝穿透光障，缠向落在最后的林烨的小腿！
林烨感到小腿一紧，一股冰冷粘稠的规则力量瞬间缠了上来，并沿着腿部急速向上蔓延，所过之处规则流动变得滞涩，身体迅速僵硬！
“林哥！”阿哲惊叫回头。
千钧一发之际，林烨左手猛地抽出怀中的规尺碎片，想也不想地拍向被缠绕的小腿！碎片接触粘丝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那些规则粘丝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融瓦解！
规尺碎片对规则结构具有天然的“度量”和“解析”特性，恰好克制这种依靠规则纠缠的陷阱！
危机解除，但规尺碎片的光芒也惊动了更多水螅，整个群体开始向这边聚拢。
“快走！别停！”卡夫拉催促，光障在密集攻击下剧烈波动。
众人不敢停留，顺着水流全力向下游冲去。身后，水螅群的骚动和能量爆发声渐渐远去。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点亮光，水流速度加快，洞口到了。
冲出水道，刺眼的阳光让众人一时睁不开眼。他们位于一条宽阔河流的岸边灌木丛中，身后是陡峭的岩壁，隐藏着水道的出口。河面平静，对岸是茂密的雨林。
“暂时安全了。”卡莎警惕地观察四周。
阿哲立刻检查林烨的状况。林烨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息，刚才强行使用因果钳和规尺碎片，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左眼视线模糊，几乎看不清东西。
“必须尽快找到交通工具，离开雨林范围。”卡夫拉看着疲惫的团队，“林专员需要真正的医疗救助和静养。”
阿哲操作终端，尝试连接外部网络，搜寻可用的撤离点或联络信号，眉头紧锁：“公共网络信号极差，而且检测到多个未加密的理事会内部通缉令扫描……我们的身份已经暴露，被列为‘叛逃者’。常规渠道不能用了。”
流亡者。这个词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就在这时，终端突然接收到一条极其微弱、加密等级高得离谱的短讯，信号来源无法追踪，内容只有短短一行不断变化的坐标和一个简单的单词：
“方舟。”
坐标位置，正在不断向北大西洋方向移动。
阿哲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这加密方式……是最高级别的理事会安全协议，但识别码不属于任何已知部门！是谁发的？‘方舟’又是什么？”
林烨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终端上那个移动的坐标。高文最后的警告，伊莫族长的指引，还有这个神秘的信息……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指向了那个遥远的北方。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
“找到它。”林烨的声音微弱，却不容置疑，“去北大西洋。找到‘方舟’。”
无论那是希望，还是另一个陷阱，他们都是唯一的航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