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城地下祭坛的空气像被冻结的玻璃,脆而无声。水晶钟摆悬在半空,静止在一次摆动的顶点,仿佛被无形的手捏住了喉咙。林砚站在钟摆前,掌心贴着冰凉的水晶,能感觉到世界的时间脉搏在微弱地颤动——像是溺水者最后的呼吸。
玄黎的便携终端屏幕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数据像失控的心电图上下跳动。“能量来源正在逼近风城,”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它不是单一的时间点,而是……一段被撕裂的时间带。”
苏婉蹲在林澈身旁,双手颤抖着为他检查生命体征。林澈的皮肤泛着金属般的冷光,瞳孔像两枚被冰封的玻璃珠,反射不出任何影像。“他的时间流被固定了,”苏婉低声说,“不是死亡,是被硬生生从时间河里抽了出来。”
林砚深吸一口气,将凤核星晶从钟摆的凹槽中取出。星晶在她掌心微微发热,内部有细小的光点如尘埃般漂浮。她闭上眼,平衡之心的力量像一条细流,从她的胸腔涌出,沿着手臂注入星晶。光芒在她的指缝间流淌,像被驯服的火。
“我们不能等。”林砚睁开眼,目光坚定,“那股时间带一旦抵达风城,整个城市会像被折叠的书页一样,夹进另一条时间线。我们必须在它到达前,找到它的源头。”
玄黎迅速调出风城的地下结构图,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如果我的推测没错,这个时间带是从风城下方的旧矿脉侵入的。那里曾经是古时间工匠的采石场,可能残留着他们的装置。”
“那就从那里开始。”林砚将星晶插回钟摆,“苏婉,你留在这里照顾林澈,我和玄黎下去。”
“我也去。”苏婉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我能稳定时间流,至少在短时间内。而且……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林砚看着她,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
三人沿着祭坛后方的一条狭窄通道前行。通道的墙壁由粗糙的花岗岩砌成,缝隙间嵌着细小的金属片,反射着微弱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淡淡的金属腥味,脚下的石板偶尔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在提醒他们,这条道路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半掩的石门。石门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一只展开翅膀的鸟,但翅膀的末端却化作了螺旋形的纹路。玄黎用终端扫描了一下,低声道:“这是古时间工匠的标记,代表‘凤羽’。”
林砚轻轻推开石门,一股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形如倒置的漏斗。洞壁上布满了人工开凿的痕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凹槽,里面残留着早已熄灭的油脂灯的痕迹。空洞的中央,悬着一根巨大的黑色石柱,从洞顶垂至地面,表面刻满了螺旋纹路,纹路中流淌着暗紫色的光。
“那就是时间带的源头。”玄黎的声音有些发颤,“它像是一根钉子,把两条时间线钉在了一起。”
林砚缓步走向石柱,凤核星晶在她掌心剧烈跳动,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她能感觉到,石柱内部的时间流是倒转的,从未来流向过去,再从过去回流到未来,形成一个闭合的环。这种结构在理论上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它违反了时间的单向性。
“小心。”苏婉低声提醒,“它的周围有一层时间湍流,任何靠近的物体都会被分解成时间碎片。”
林砚点了点头,她闭上眼,让平衡之心的力量在体内扩散。她想象时间像一条河,而她的力量是河中的一块石头,能够改变水流的方向,但不会阻止它。渐渐地,她感到石柱周围的湍流开始变得平缓,暗紫色的光也不再那么刺眼。
“现在。”林砚睁开眼,双手将凤核星晶举过头顶,低声念出一句古老的咒语。星晶绽放出耀眼的金光,形成一根细长的光矛,直指石柱的中心。光矛在接触到石柱的瞬间,化作无数细小的光丝,沿着螺旋纹路流淌,像是在为石柱重新编织脉络。
石柱剧烈震动起来,空洞内回荡着低沉的轰鸣声。暗紫色的光开始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银白色光芒。玄黎的终端屏幕上,数据曲线逐渐平稳下来,红色的警报灯也变成了黄色。
“有效!”玄黎兴奋地喊道,“时间带正在收缩!”
然而,就在这时,空洞的另一端传来一阵脚步声。那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在悠闲地散步,但每一步都准确地踩在众人的心口上。林砚猛地转身,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沈沧澜。
但这一次,他与以往不同。他的头发在无风的空洞中微微飘动,眼中闪烁着金色的光,皮肤下有细小的纹路在流动,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他的手中没有武器,只有一枚黑色的戒指,戒指上的宝石已经碎裂,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光。
“你们总是来得这么准时。”沈沧澜微笑着说,“不过,这一次,我要感谢你们。你们刚刚帮我完成了一件我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稳定时间环。”
林砚皱眉,“你在说什么?”
“这个石柱,”沈沧澜指了指身后,“是我在过去留下的一个实验装置。它的作用是将一段未来的时间拉回到过去,形成一个闭合的时间环。但它一直不稳定,直到你们用平衡之心的力量为它提供了稳定的结构。”
“你疯了!”苏婉怒斥,“这种结构一旦稳定,就会像癌症一样吞噬周围的时间线!”
“没错。”沈沧澜的笑容扩大,“而你们,刚刚成为了它的‘供血者’。”
话音未落,空洞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缝,裂缝中流淌着银白色的光。那些光像是有生命的藤蔓,沿着墙壁快速蔓延,将整个空洞包裹起来。林砚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石柱缓慢抽取,平衡之心的跳动变得越来越微弱。
“断开连接!”玄黎大喊,他试图用终端发出干扰信号,但信号在接触到光藤的瞬间就被吸收殆尽。
林砚咬紧牙关,她试图收回凤核星晶的力量,但光丝已经与石柱的纹路完全融合,像是两条纠缠在一起的蛇,无法分离。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幻觉——无数个不同的自己在不同的时间点做着不同的事情,有的在战斗,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微笑。每一个她都真实存在,却又彼此独立。
“这就是时间环的副作用,”沈沧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会同时看到所有可能的你,直到你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林砚闭上眼,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平衡之心的咒语。她知道,自己不能被幻觉吞噬。她的意识像一条小船,在狂暴的时间海洋中艰难前行。突然,她感觉到了一个微弱的波动——那是林澈的时间印记,像一颗在黑暗中闪烁的星。
“林澈……”林砚在心中呼唤,“我需要你。”
空洞的另一端,风城地下祭坛的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光从通道的深处射来,穿透层层黑暗,直刺石柱的中心。光中,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奔跑——那是林澈!他的动作依旧有些僵硬,但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我来了。”林澈的声音在空洞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一跃而起,手中的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将缠绕在林砚身上的光藤斩断。光藤在接触到剑锋的瞬间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林砚感到身体一轻,平衡之心的跳动重新变得有力。
“现在!”林砚大喊,她和林澈同时出手,将凤核星晶和剑的力量结合在一起,形成一根巨大的光矛,猛地刺入石柱的中心。
石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空洞剧烈摇晃。暗紫色的光和银白色的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周围的一切都吸入其中。沈沧澜的身影在漩涡中摇晃,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不——!”沈沧澜大喊,他试图抓住什么,但他的手指穿过了光和影,什么也抓不住。最终,他的身影被漩涡吞没,消失在空洞的中心。
当一切恢复平静时,石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空洞的中心有一个细小的光点,像是一颗新生的星。林砚喘着粗气,她的身体像被抽空了力量,但心中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结束了吗?”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林砚望向那个光点,摇了摇头,“不,这只是开始。沈沧澜可能已经被时间环吞噬,但时间环本身还在。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方法,彻底摧毁它,否则它还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重新出现。”
玄黎收起终端,深吸一口气,“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林砚看向林澈,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们先回到地面,”林砚说,“然后,我们需要寻找更多关于古时间工匠的线索。只有了解他们的技术,我们才能找到彻底摧毁时间环的方法。”
四人沿着通道返回风城地下祭坛。当他们走出通道时,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墙壁上的螺旋纹路重新亮起,中央的水晶钟摆缓缓开始摆动,仿佛刚刚从一场漫长的沉睡中醒来。
林砚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时间环的碎片可能已经散落在各个时代,而沈沧澜……或许还没有真正消失。她握紧凤核星晶,在心中默默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彻底结束这场跨越时空的战争,让时间回归它应有的轨道。
就在这时,风城的天空突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裂缝中闪烁着金色的光。玄黎抬头望去,脸色骤变,“能量读数……是另一个时间环!而且它正在向我们靠近!”
林砚抬起头,望向那道裂缝,眼中闪烁着战斗的光芒。她知道,新的挑战已经来临,而这一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