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在某些方面是公平的,比如它让严彧长成了肩宽腿长、清冷矜贵的青年,也让朝慈的五官彻底舒展,俊秀得毫无攻击性。
但在某些方面,它又显得格外“偏心”。
朝慈对此愤愤不平。
他看着严彧从需要他俯视,到与他平视,再到如今,他得微微仰起头才能看清对方那张没什么表情却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凭什么!”朝慈第无数次哀嚎,嘴里叼着严彧刚帮他剥好的水煮蛋,含糊不清地控诉,“我每天吃得比你多,睡得比你香,为什么你长到185,我就卡在177不动了?!这不科学!”
他说着,还不信邪地凑到严彧身边,背贴着背比划了一下,感受到那明显的身高差,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回椅子上,把剩下的鸡蛋恶狠狠地塞进嘴里。
严彧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垂眸看着身边气鼓鼓的人。
朝慈因为咀嚼,腮帮子一鼓一鼓,配上那双因为不满而显得格外生动的眼睛,确实像一只囤食过冬、却发现自己存粮不如同伴多而闹脾气的小动物。
“你这样就很好。”严彧开口,声音是一贯的低沉平淡,但仔细听,能品出一丝极淡的满意。
“好什么好!”朝慈更郁闷了,“跟你站一起我显得好没气势!”
严彧的目光落在他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的脸上,停顿片刻,补充了一句:“很可爱。”
这三个字像是一下子踩到了朝慈的尾巴(如果他有的话)。
“可爱?!”他瞬间炸毛,像只被逆撸了毛的猫,“我这是英俊!帅气!阳光!跟可爱不沾边!用不着你说我可爱!”他严正声明,试图维护自己作为“青年”而非“少年”的尊严。
严彧从善如流地闭上了嘴,但那双深邃眼眸里一闪而过的笑意,还是被朝慈精准捕捉到了。
这彻底激发了朝慈的“斗志”。
他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宣布道:“从今天起,我要锻炼!我要长高!我还要练出腹肌!”他撩起自己的t恤下摆,捏了捏腹部那层软绵绵、手感极佳的皮肉,痛心疾首,“看看,这都是懈怠的证明!”
阳光照在他露出的那一截腰线上,皮肤白皙,腰身细韧,那点软肉非但不显得臃肿,反而平添了几分独有的青涩和柔软。
严彧的视线落在那一小片肌肤上,眸色变的很深。
他脑海里浮现的,是无数个朝慈窝在沙发里睡着时,他指尖无意中触碰到的、那片温热柔软的触感。
像阳光下摊开肚皮、毫无防备的猫,让人忍不住想一遍遍抚摸,感受那细腻的纹理和生命的暖意。
他……其实并不希望朝慈练出什么腹肌。
现在这样,就很好。抱起来很舒服,摸起来……手感更是一流。
但他知道,这话如果说出口,朝慈大概会气得跳起来挠他(虽然大概率挠不到)。
于是,严大少爷只是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端起旁边的牛奶喝了一口,语气平淡无波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朝慈得到了(他自以为的)支持,立刻雄心万丈。
当天下午,家教课一结束,他就换上了运动装,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了别墅的健身房。
严彧则像往常一样,拿着本书,坐在健身房角落的休息椅上,美其名曰“看书”,实则目光全程都追随着那个在跑步机上哼哧哼哧、在器械区龇牙咧嘴的身影。
朝慈的运动热情,果然如严彧所料,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三天,他就开始找各种理由偷懒。
“今天天气不好,不适合剧烈运动。”
“王妈做了新口味的蛋糕,不吃对不起她。”
“我感觉我好像要长高了,需要充足的睡眠来支持骨骼发育!”
严彧对此一概不置可否,只在朝慈彻底赖在沙发上、摸着重新变得软乎乎的肚子唉声叹气时,会默默地将剥好的坚果或者切好的水果递到他手边。
朝慈一边吃着投喂,一边看着严彧那即使在家居服下也依稀可见的、结实优美的肌肉线条,悲愤交加:“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严彧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和愤愤的眼神,伸手,用指节轻轻蹭掉他嘴角的饼干屑,眼底蕴着极深的、无人能窥见的温柔。
他心里默默地想:就这样,很好。
他的朝慈,不需要坚硬的腹肌,只需要柔软的肚皮,和永远灿烂的笑容。
当然,这话,他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他只需要确保,他的“猫”,永远有吃不完的小鱼干和晒不完的太阳,以及……一个随时可以依靠的、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