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吉激动之余,目光扫过皇帝身后那支虽然精锐但规模显然不大的骑兵队伍,不由得微微一怔,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神威天降,臣等欢欣鼓舞!只是……不知陛下此番亲征,除这三千精骑外,后续主力大军现在何处?需臣等出关接应否?”
他这话问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三千骑兵虽然精锐,但要正面冲击数万清军大营,未免太过行险。
要知道整个山海关守军,他与吴三桂合兵一处也不过就近三万人,而那多尔衮算上所率的汉八旗军卒,兵力几乎是他们的两倍,加上那鞑子兵极为悍勇,就目前的这些兵力,如果要出关决战,恐怕风险极大。
朱由检闻言,非但没有不悦,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他目光扫过王永吉,又瞥了一眼旁边同样对此极为看重的吴三桂,朗声道:
“王卿是觉得,朕这三千铁骑,破不了多尔衮的营寨?”
“臣不敢!”王永吉连忙躬身,“陛下用兵如神,臣只是……只是担忧陛下安危!”
“主力大军,由英国公张世泽统率,已南下剿平流寇,至于破敌……”
他抬手指向关外连绵的清军营垒,语气陡然转厉,声震四野: “朕亲临此地,便是十万雄兵!”
“朕麾下这三千儿郎,个个是以一当百的死士!”
“更何况,朕在德胜门前能匹马破万军,今日在这山海关,难道还惧他多尔衮的数万乌合之众?!”
“明日之战,朕与这三千将士为锋矢,王卿、吴卿,尔等率关宁精锐随后掩杀!朕倒要看看,是朕的拳头硬,还是他建虏的骨头硬!”
听闻此言,王永吉和吴三桂这才猛然想起京城传来的那些“荒诞”传闻——皇帝陛下可是能力扛千斤、箭矢难伤的天神般人物!
若那些传闻为真,那这三千精骑确实不是去拼人数的,而是去为陛下这柄无坚不摧的神兵开道,扩大战果的!
想到此处,王永吉心中疑虑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战意,他轰然抱拳: “臣明白了!陛下旌旗所指,便是臣等刀锋所向!关宁上下,愿为陛下前驱,万死不辞!”
吴三桂也立刻跟上:“关宁铁骑,愿随陛下踏破虏营!”
“好!”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都去准备吧。让将士们饱餐战饭,养精蓄锐。明日拂晓,随朕出关,犁庭扫穴!”
“臣等遵旨!”
回到住所,吴三桂屏退左右,只留下长子吴应熊。他卸下甲胄,眉头却依旧紧锁,在厅中缓缓踱步。
“父亲,今日见到陛下,感觉如何?”吴应熊小心地问道,他看出父亲心事重重。
吴三桂停下脚步,目光深邃:“应熊,为父在朝为官多年,见过陛下不止一次。往日的陛下,忧劳憔悴,眉宇间总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焦虑和猜疑,虽有心振作,却往往被文官掣肘,举措失当。”
他的语气转而变得极为凝重:“但今日所见之陛下,截然不同!虽风尘仆仆,但眼神锐利如鹰,顾盼之间自有睥睨之气,言语果断,意志坚决,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与威严……为父从未见过。”
“他甚至敢只带三千骑兵亲临前线,扬言要踏破数万虏营!”
吴应熊闻言也面露惊容:“父亲,京城那些传言……”
“力能扛鼎,箭矢难伤……这些太过匪夷所思,为父不敢全信。”吴三桂摇摇头,“但李自成数十万大军溃败,本人被生擒,这是不争的事实。若非有天大的变故,绝无可能。今日观陛下气度,或许……其中真有我等无法理解的内情。”
他走到窗边,望着山海关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如今这局势,微妙啊。陛下若真如传言般神勇无敌,那大明中兴可期,我关宁军自然要紧紧跟随,搏个从龙之功。”
“但若……陛下只是虚张声势,或那神力另有蹊跷,明日出战恐是凶多吉少,我关宁儿郎的血,不能白流。”
“父亲的意思是……我们还要观望?”吴应熊试探着问。
“不,明日必须出战!”吴三桂眼中精光一闪,“而且要全力以赴!正因局势不明,我们更要表现出绝对的忠诚和勇猛!”
“若陛下真乃神人,我吴家便是首功之臣;若事有不成……我们也要掌握住关宁铁骑这支根本,届时再论其他。”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应熊,记住,乱世之中,兵马是根本,但站队更是关键。如今陛下亲至,无论虚实,我们都必须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明日之战,你亲自带队冲锋,要让陛下看到我吴家的忠心与价值!”
“孩儿明白!”吴应熊郑重应道,“只是……父亲,您觉得陛下明日,真能……复制京城奇迹吗?”
吴三桂沉默良久,缓缓吐出一句话: “我不知道。但为父有种预感,明日之战,必将石破天惊。我等……拭目以待吧。无论如何,这把赌注,我们现在必须押在陛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