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净化站内，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水珠从生锈管道滴落的声音，在空旷的混凝土空间里敲打出空洞的回响。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潮湿和淡淡的血腥味。
张凡躺在凌霜用废弃帆布临时铺就的“床铺”上，双目紧闭，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强行引动“源核”碎片力量的后果极其严重，那远超他目前境界所能驾驭的原始混沌洪流，几乎将他的经脉搅得支离破碎，灵魂也如同被撕裂般剧痛。灰色的混沌能量在他体内自发地、缓慢地流转，试图修复那触目惊心的损伤，但过程极其缓慢，如同用最细的丝线去缝合崩裂的山河。
凌霜守在旁边，已经简单处理了自己肩头的伤口，但脸色依旧苍白。她看着张凡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眼中充满了焦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张凡是她此刻唯一的盟友，更是揭开哥哥和议会秘密的关键，如果他出事……
她尝试用自己并不擅长的治疗知识，检查张凡的状况，但手指刚触碰到他的手腕，就被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混沌能量轻轻弹开。他的身体本能地排斥着外来的、不同于混沌的能量。
“必须做点什么……”凌霜喃喃自语，目光落在被自己放在一旁的那枚暗蚀晶体和受损的解密终端上。晶体内部的数据流光依旧沉寂，终端屏幕也只有微弱的光芒，显示着残存的电量。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解密终端。虽然无法进行深度运算，但浏览已破解的浅层信息还是可以做到的。她需要信息，任何可能帮助当前处境的信息，无论是关于张凡那奇特力量的线索，还是关于议会接下来可能采取的行动。
她翻看着那些残缺的档案，目光最终停留在之前偶然读取到的、她哥哥凌啸天留下的日志片段上。
“……我总能在深眠中，听到壁垒之外那无尽的悲伤哭泣？看到……那双凝视着我的、破碎的瞳孔……”
“……‘钥匙’的真正作用，不是开启，而是……献祭……”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献祭……哥哥他，是不是已经……这个念头让她几乎窒息。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继续浏览其他碎片信息。一些关于“世界壁垒”能量构成的描述，一些关于“方舟计划”中“灵魂晶片”稳定性的技术参数，还有零星的、关于“异种能量适应性”的实验记录……
突然，一段关于“高维能量侵蚀损伤及基础维稳方案”的简短记录吸引了她的注意。这似乎是议会研究部门对某些接触过“异常能量”人员（很可能是实验体）的观察报告。记录中提到，对于与本土能量体系截然不同、具有高度“排他性”和“侵蚀性”的高维能量造成的损伤，常规治疗效果甚微，甚至可能引发能量冲突加剧。建议采用“同源能量温和引导”或“高纯度生命能量滋养”为基础方案，避免强行干涉。
“同源能量……高纯度生命能量……”凌霜若有所思地看向张凡。他的力量显然属于“高维”且“排他”，常规治疗确实无效。同源能量无处寻找，那么“高纯度生命能量”呢？
她想起“破晓”组织内部流传的一种秘术，源于旧时代某个隐修流派，可以通过燃烧自身部分生命本源，提炼出极为精纯、不含任何属性的生命能量，用于救治垂危之人。但这秘术代价极大，会对施术者造成永久性的根基损伤，甚至缩短寿命。
凌霜的眼神挣扎起来。为了一个认识不久、来历不明的“异世界”之人，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值得吗？理智告诉她，这很不明智。但脑海中闪过张凡一次次挡在她身前的身影，想到他体内可能关乎两个世界命运的秘密，想到他是目前唯一可能帮她找到哥哥真相的线索……
她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就当是……还你救命的人情。”她低声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
她将张凡扶起，让他靠坐在墙壁上，自己则盘膝坐在他对面。双手缓缓抬起，结出一个古老而复杂的手印，指尖开始弥漫起淡淡的、充满生机的绿色光芒。随着手印的变化，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气息也开始减弱，但那指尖的绿色光芒却越来越纯粹、越来越浓郁。
最终，她将蕴含着自身生命本源的绿色光团，小心翼翼地按向张凡的眉心。
然而，就在绿色光团即将接触的刹那，张凡体内那自行运转的混沌能量似乎感应到了外来的、虽无恶意却性质迥异的能量，本能地产生了一股微弱的排斥。
凌霜闷哼一声，指尖的绿光一阵摇曳。她强行稳住，试图将生命能量渗透进去。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直沉寂在张凡意识深处的“源核”碎片，似乎被这精纯的生命能量刺激，再次微微震颤了一下！一股微不可察的、更加古老的吸力传来，不仅接纳了凌霜渡来的生命能量，甚至还反过来，引导着一丝微弱的混沌气流，顺着她的指尖，反向流入她的体内！
“呃！”凌霜浑身一颤，感到一股冰凉却充满生机的气流融入自己几乎枯竭的经脉和受损的肩头，那火辣辣的疼痛竟然缓解了不少，透支的精神也恢复了一丝。而张凡那边，得到她生命本源的滋养，灰败的脸色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好转，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
这……是反哺？
凌霜愣住了，看着自己恢复了一丝血色的指尖，又看了看呼吸似乎顺畅了些的张凡，心中充满了震惊与不解。张凡体内那神秘碎片，竟然……
她不敢再轻易尝试，刚才那一下已经让她损耗不小。但看到张凡状态似乎稳定了一点点，她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暂时没有恶化了。
她收回手，疲惫地靠在墙壁上，目光再次落向那枚暗蚀晶体。或许，破解这里面关于“方舟”和“壁垒”的更多信息，才是目前最能帮助两人摆脱困境的正途。她需要更强的解密设备，需要联系“破晓”……
就在她思绪纷杂之际，净化站深处，一条连接着旧时代城市供水主管道的废弃阀门口，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水流的“滋啦”声，混在滴答的水声中，传入了她的耳朵。
不是自然的声音！是某种……能量探测或者微型机械活动的声响！
凌霜瞬间汗毛倒竖，猛地抓起了身边的暗紫色短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