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斋,张彦站在门口。
不知道该去哪里。
本来他都已经决定不去搭这条皇脉,专心读自己的书,照顾好张家这个大家庭就行。
但脑海里总浮现出易原墨的话。
一个纯粹的好人难得,一个为民扛下所有后果的好官更是少见。
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这盏照耀过贫困百姓的月光,很可能就永远失去了光泽。
过往二十多年受到的教育,都在告诉张彦不要多管闲事,但在回医馆的路上走了没多久,他还是转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这里无人约束,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少年人有了自己想做的事。
县衙门口。
刘屠户被打二十板后,整个人瘫在门口不肯离去,其妻儿更是哭天喊地喊着冤枉,要求县令将牛还给他们家。
路人围在门口议论纷纷:
“瞧刘屠户家这死赖在门口不走的样子,莫不是真有冤情?”
“从来没见过哪个县太爷断案子不看证据的,这新县令是怎么确定自己没判错的?”
“我听说他家里是京都里的大官,来咱们这也就是走个过场,才不会管平头百姓的死活。”
“那不就是又一个昏聩县令?咱们县也太倒霉了吧,来的县令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说啊,闹成这样肯定有人去开封府告他,保不齐过几天又得换县令。”
“这可不敢说,这位毕竟上面有人,就算告上去说不定也睁一只闭一只眼。”
张彦赶到的时候,就听见众人的关注点都在屠成刚身上,县令无证据强行断案,对官威和公信力的影响很严重。
正在这时。
判赢的李寡妇从后院将牛牵走,被哭闹的刘夫人眼尖地看到,她扔下受伤的刘屠户。
急着扑上去喊道:“不准牵走!这牛是我们家,这是我们的牛!”
李寡妇被推了个趔趄,手里的绳子也随之被夺走,她红着眼要去抢回来:“县太爷已经判了,这就是我家的牛,你们两口子欺人太甚,难道非要把我家逼死不可吗?”
刘夫人上去就抓她的头发,面目狰狞道:“你这个小贱人,到底是谁要逼死谁呀?就你家有孩子?我家也老人孩子,我孩他爹还刚被打了二十大板呢!”
李寡妇挣脱着想自救,但耐不住对方手劲大,生生被抓散了头发,可一家人的口粮都在这头牛身上,她只能撑起柔弱的身体跟人抢夺。
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后退了几步,生怕波及到自己身上。
“别打了,别打了!”
“县衙门口打斗,你们视衙门为何地?”
衙役们很快赶紧,一人按住一个妇人,冷声道:“案子都已经判了,你们再这么闹下去,衙门就要给你们治罪就!”
李寡妇哭着跪下磕头:“老爷们明鉴,民妇赢了此案,却被她们抢走了牛,恳请大老爷们为民妇做主啊!”
衙役见状,从刘夫人手中夺过牛绳,要交还给李寡妇。
刘夫人急得直接拔了衙役身上的刀,大叫道:“我看谁敢抢我家的牛!再往前一步,我就血溅衙门口!”
锋利的佩刀正对着脖颈,吓得看热闹的百姓们又后退了几步,生怕这一刀不小心划到了他们身上。
衙役吓得六神无主,立马着人进去报给屠成刚,没多久便见了县令出来。
刘夫人嘴里还在嚷嚷着:“把牛还给我家!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妇人以死相逼,别说百姓屏住了呼吸,就连衙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出来的屠成刚并不是普通的文官,而是武科举的榜眼,他一个跃起横踢,当场就把刘夫人手中的佩刀踢掉!
两边衙役很快将人拿下。
刘夫人震惊,全场更是爆发出剧烈的雷鸣:
“县太爷好身手!”
“这居然也能将人制服!”
“果然人可貌相啊!”
屠成刚正享受着众人的夸奖,猛然听见最后一句,整张脸都黑了下来。
有没有搞错,夸人还要顺便骂一下他丑吗?
屠成刚满脸不高兴地呵斥道:“衙门门口闹事,将这妇人押入大牢!”
“是!”
刘夫人被人拖起来,她嘴里还不肯服输地骂道:“昏官,昏官!你就是瞎判案子!你没有证据,你乱判一气,你要遭天打雷劈啊!”
辱骂县官,是要挨板子的。
但刘夫人跟发了疯一样,反倒激起了百姓们心中的不满,于是也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县太爷,无证判案,史无前例,您还是要给我们个交代吧?”
“对啊,虽说您是父母官,可父母教训人也得给个理由,否则如何能服众?”
屠成刚被一声声问得哑口无言,他凭直觉判定牛是李寡妇的,但他没有证据证明这点,再拖下去李寡妇一家都活不了。
他不想拖,所以硬判。
不论过程如何,他就是要让好人得胜。
哪怕他会背上昏官的名头,哪怕他会被皇上召回京再打个一百棍。
屠成刚打定了主意,坚定道:“对!本官就是没有证……”
“大人,草民可帮您断案。”张彦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他后面的话。
屠成刚看见他,猛然站直了身体,他又讶异又惊喜:“张彦,你怎么来了?”
张彦朝他行礼,恭敬回道:“草民听闻此案有争议,特来帮大人解忧。”
“太好了!”屠成刚激动得直拍大腿。
张彦终于要来教他怎么做官了。
这可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屠成刚激动地下台阶接他,兴奋地跟他介绍此案的前因后果,听得旁边的百姓一愣一愣的。
“什么情况,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要帮县太爷破案,是我老眼昏花了吗?”
“这个县太爷先是无证破案,现在又听从一个孩子的话,太胡闹了吧!”
“完了,咱们县绝对要完蛋了,一个昏官加一个小孩,他们能研究出来个鬼的破案?”
“此案肯定会极大的冤情没跑了!”
一群人纷纷叫衰,都不看好这对组合。
但人群里,突然有人惊叹地叫了起来:“张,张彦!那小孩是张彦啊!!”
“是大名鼎鼎的张彦!”
“啥大名鼎鼎的张彦,一个小孩有啥可大名鼎鼎的?”
“呸,你快住口吧,别太无知了,张彦就是今年的县案首!县试里的第一名!”
“啥??”
“是那个诗榜第一的张彦吗?”
“咱们县最牛的那位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