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来的时候,这雁门关的天……就该换个颜色了。”
林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苏婉儿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在晨曦中亮得惊人的眸子,心中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深深的信赖。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等你。”
天,大亮了。
今日的雁门关,气氛与往常截然不同。
校场之上,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所有不用当值守备的士兵,都聚集到了这里。
他们不是来看训练的,是来看戏的。
一场关乎荣誉、赌上性命的大戏!
校场的中央,早已被清出了一大片空地。
一边,是林枫、王大锤、李疾风三人。他们静静地站着,神色平静,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场生死之战,而是一次寻常的操练。在他们的身后,是一百多名他们亲手操练过的新兵,虽然脸上还带着紧张,但腰杆却挺得笔直,为他们的教官,壮大着声势。
而另一边,则是百户张彪和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五个“精锐”。
那五个人,个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眼神凶悍,一看就是军中的悍勇之辈。他们抱着胳膊,用一种看待死人的眼神,不屑地打量着林枫三人,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张彪站在他们身前,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狞笑。
他的目光,越过林枫,落在了站在校场边缘高台之上的总旗陈虎,以及陈虎身边,一个身材更为高大、气势更为沉凝的中年将领身上。
那位将领,身披铁甲,面容冷峻,正是张彪的顶头上司,也是这雁门关数得上号的实权人物之一——千户,刘贺!
很显然,为了今天的比武,张彪把他最大的靠山,也给请来压阵了!
刘贺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下,淡淡地对身边的陈虎说道:“陈总旗,一场小小的军中比试,何必搞得如此兴师动众?”
陈虎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沉声道:“刘千-户,这不是比试,是赌上了战功和荣誉的决斗!”
“荣誉?”刘贺嗤笑一声,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一群新兵蛋子,也配谈荣誉?陈虎,不是我说你,你最近,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被一个黄毛小子,耍得团团转。”
陈虎的拳头,猛地握紧了。
就在这时,张彪走到了场地中央,他看着林枫,得意洋洋地宣布道:“小子,时辰已到!你可敢应战?要是现在跪下来,给老子磕三个响头,老子或许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林枫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抬起头,对着高台上的陈虎,朗声说道:“陈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陈虎深吸一口气,刚准备下令。
可就在这一瞬间——
“呜——呜——呜——!”
一声苍凉、急促、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北方的城墙之上,猛然响起!
那号角声,穿透了云霄,撕裂了空气,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校场上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呜——呜——!”
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
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凄厉!
这是……最高等级的敌袭警报!
整个校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脸上,无论是新兵还是老兵,无论是林枫还是张彪,无论是陈虎还是刘贺,所有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遏制的……恐惧!
“敌袭!!!”
城墙之上,一个哨兵用撕心裂肺的声音,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蛮族!是蛮族的大军!他们过来了!!”
轰!!!
整个雁门关,仿佛被引爆的火药桶,瞬间就炸了!
原本还想看戏的士兵们,一个个脸色惨白,乱作一团!
“蛮子打过来了?!”
“怎么可能?!不是说他们还在集结吗?!”
“快!快去拿兵器!上城墙!”
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哭爹喊娘的哀嚎声,乱成了一锅粥!
高台之上,千户刘贺的脸色,也“唰”的一下变得惨白!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比武,一把推开身边的人,连滚带爬地就想往城墙上跑。
而陈虎,则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双目赤红,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雷鸣般的咆哮!
“慌什么!都他娘的给老子镇定!”
“各部总旗、百户!立刻回到自己的防区!组织士兵,上城墙御敌!”
“敢有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他的吼声,像一剂强心针,让混乱的场面,稍微有了一丝秩序。
老兵们开始本能地寻找自己的队伍,新兵们则手足无措地挤在一起,不知道该干什么。
张彪,此刻也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他哪里还顾得上跟林枫决斗,连滚带爬地就想去召集自己的手下。
然而,一只铁钳般的手,却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张彪回头一看,正是林枫。
此刻的林枫,脸上早已不见了平日的平静和淡然。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的锐利和冰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张百户,我们的决斗,还没结束呢!”
“结束你妈!”张彪吓得都快尿了,他疯狂地挣扎着,“蛮子都打过来了!还决斗个屁!快放开我!老子要去守城!”
“守城?”林枫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就凭你手下那群被你克扣军饷、饿得半死的兵?还是凭你这个连刀都握不稳的废物?”
他猛地一甩,将张彪狠狠地甩在地上。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自己身后那一百多名同样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新兵,发出了穿越以来,最振聋发聩的怒吼!
“都他娘的看我!”
“你们怕不怕死?!”
新兵们被他吼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怕……”
“怕就对了!”林枫的眼睛赤红,像一头嗜血的野兽,“但是,躲在城里,你们就能活吗?城要是破了,我们所有人都得死!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婆娘,都得被那帮畜生不如的蛮子,像宰羊一样宰了!”
“现在,战争来了!血战来了!躲是躲不掉的!”
“拿起你们的武器!跟着我!上城墙!”
“今天,要么,我们把蛮子挡在关外!”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了那把泛着幽蓝色寒光的“阎王刺”,高高举起!
“要么,就让我们的血,染红这雁门关的城头!”
“想活命的,就给老子像个爷们一样去战斗!”
“有没有种?!”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点燃了所有新兵心中那最后一丝血性!
“有!”
不知是谁,第一个跟着吼了起来!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有!!”
“有!!!”
一百多道声音,汇成了一股钢铁洪流!
“好!”林枫猛地一挥手,直指北方的城墙!
“目标,北城墙!跟我……冲!”
说完,他便第一个,如同一道离弦之箭,朝着那血与火的战场,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王大锤和李疾风,紧随其后!
然后,是那一百多名,被彻底点燃了战意的新兵!
他们汇成一股洪流,逆着那些慌乱逃窜的人群,冲向了雁门关最危险的地方!
这一刻,炮声隆隆,杀声震天!
真正的血战,来了!
陈虎站在高台上,看着那道义无反顾地冲向战场的、瘦削却无比坚定的背影,虎目含泪。
他喃喃自语。
“好小子……”
“我大乾若人人如你,何愁蛮夷不灭!”
他猛地拔出佩刀,翻身跳下高台,发出一声惊天的咆哮。
“我的兵!都给老子跟上!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