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脑袋两千两百贯!我的天!找到个头就能拿这么多钱?!”
“这还干什么活啊,老子去找头不更挣钱嘛!一旦让老子找到,后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谁也别拦我!我要娶八个婆娘!”
“走走走!咱都一块去太河边搜!说不定头颅就埋在哪个草堆里!手慢无呐各位!”
…………
人群乌泱泱地往城外涌,连街边卖早点的小贩都提前关了门,扛着锄头跟着去了……
罗县令见此情形亦是哭笑不得,转头对师爷说:“你看,这下好了,整个泗水县的人都成了‘捕快’了。”
师爷也苦笑:“大人,张员外这两千贯,比咱们的告示管用多了。只是……人多眼杂,赏金又多,万一有人浑水摸鱼,报假线索,咱们怎么办?”
罗县令摇摇头:“还能怎么办?先接着。总比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强。”
可麻烦很快就来了……
先是有人来报,说在太河下游的芦苇丛里找到了“头颅”,罗县令赶紧让仵作去看,结果是颗猪脑袋,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扔在那的。接着又有人说疑似看见头颅了,就在南街的树上,李捕头带人跑去,只看到一个空着的大鸟窝……
更离谱的是,周边州县的人也闻风而来。泗水县的客栈全住满了,连寺庙里的禅房都被人占了!
街上的饭铺、酒肆、甚至是卖夜壶的摊子,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卖夜壶的王二喜,一天就赚了平时半个月的钱,见了罗县令就不断作揖:“罗大人,托您的福,小的这生意……嘿嘿!”
罗县令听后只能苦笑,因为他知道,这热闹的背后,是更大的危机……
果然,三日后,州府的文书便到了……
差役捧着文书进来时,脸色发白。罗县令接过一看,手都抖了……
文书上的字不多,却像一把刀扎在他心上:“泗水县无头尸案,影响甚劣,责令泗水县令罗名章十日内破案,若逾期未破,革职查办,另派官员接管。”
十日!!!
罗县令把文书拍在案上,气得胸口发闷……
他现在连死者的头颅都还未找到,凶手更是连影子都没有,怎么破案?拿头破案嘛?!
“李捕头呢?”罗县令吼道。
“在……在外面审线索呢,大人。”
“让他进来!”
李捕头很快就来了,脸上满是疲惫。这些天他没睡过一个囫囵觉,跟着那些报线索的人跑东跑西,没一条有用的。
“大人,您找我?”
罗县令指着文书:“州府给了十日限期,破不了案,老爷我都得卷铺盖滚蛋,你们也别想好!你那边,鹦鹉和头颅,就没一点真线索?”
李捕头叹了口气:“大人,真没有。那些来报线索的,不是想骗赏钱的,就是看错了的。那鹦鹉一看就是宝贝,凶手只要不傻,肯定藏得严实,不会轻易露出来。
至于头颅……都这么多天了,属下猜测,要么是被扔到太河里冲走了,要么是被埋在哪个隐蔽的地方,这么多人乱搜,反而不好找。”
罗县令瘫坐在椅子上,有些气馁的缓缓闭上眼……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第一次当小官的那年,也曾意气风发,想着能做一番大事。可几十年过去后,却是被官场磨平了棱角,只剩下对安稳的渴望……
他这辈子没贪过赃,没枉过法,就想安安稳稳地致仕,怎么就这么难……
“对了,大人。”李捕头忽然想起什么,“属下昨天特意换了便装去东街的鸟市打问,听有个卖鸟的老许说,三天前,曾有个带着灰布面巾的书生来问过,说他有只‘会说话的鹦鹉’,想卖个好价钱。老许听那人报价太高,就没继续搭理他。”
罗县令猛地睁开眼:“书生?怎么是个书生?!什么样的书生?那姓许的怎么知道那人是个书生?!”
“大人您先别着急,容我详禀。据那老许说,此人虽然遮着面,但是看起来应该只有二十出头,说话挺斯文的,而且还文绉绉的,尤其是那副弱不禁风的娘炮样儿,绝对是个书生无疑!额……大人我不是说您……”
见罗县令只是瞪了他一眼,并未真的生气,于是李捕头继续说道:“最关键的是,听口音还是本地口音!
属下已经让人去案牍库那边查了,咱泗水县这个年龄段的书生,大概有那么四百多个,属下已经安排人手,正在一个个排查。”
虽说四百人的数量调查起来依旧繁琐,但是也好过没有线索,并且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条靠谱的线索!
罗县令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加紧查!另外,鸟市那边再多安排些人手盯着点,那书生这次没成功变现,说不定还会再去!
还有张员外那边……你尽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之让他就别再添乱了,两千贯的悬赏终归是过于夸张了,再闹下去,人越多,线索越乱。”
李捕头拱手:“是!”
李捕头走后,罗县令不由得开始寻思,按理说能砍出那般齐整伤口的,应该是个熟练的樵夫才对,现在怎么又变成个文弱的书生了……
人一旦忙起来,这日子过得就极快,又是三日后……
这天,县衙二堂内,罗县令把手里的一叠纸翻得哗哗响,兴许是年龄确实大了,身子骨虚了,也兴许是内心过于燥热不安,因此罗县令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小汗珠子……
“这就是李捕头交上来的线索?”
罗县令把纸往案上一拍,砚台里的墨汁溅出来,在“线索”二字上晕开一团黑……
旁边侍立的小吏赶紧垂手,连大气都不敢喘……
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第一条写着“城南王寡妇家的鸡丢了三只,恐与无头尸有关”,第二条是“西街张屠户近日少杀两头猪,形迹可疑”,最末一条更离谱,画了个圈标注“城隍庙后墙新添三道划痕,似人血所染”——昨儿个小吏亲眼看见,是丐帮的花子用瓦片划着玩的。
“鸡肋!全是鸡肋!”罗县令气得扯了扯官帽,这无头尸案已经压了五天,上头给的期限已经过半,可他至今仍未有半点头绪,再照这么下去,就快被“请”去府城“述职”了……
可底下这群捕快,个个都是酒囊饭袋,这帮人除了糊弄就是敷衍,这个李捕头更是天天不见人影,只派手底下的人送来这些破烂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