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母提着擀面杖,在家属院里上演了一出“单口相声骂街”,把李秀娥骂得狗血淋头,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路远的耳朵里。
是政委赵刚笑着跟他说的。
“你家老太太,可真是个人才!那战斗力,我看比咱们一个加强排都厉害!”赵刚一边说,一边乐得直拍大腿,“现在李秀娥在院里,是彻底没脸见人了。我听说,她男人这两天回家,都绕着道走,嫌丢人。”
路远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很平静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冷意。
他不是他娘。他不会用骂街这种方式去解决问题。
在他看来,李秀娥这种人,骂她都是轻的。
这种在背后造谣,企图动摇军心、破坏军属团结的毒瘤,就应该用更直接、更有效的方式,让她彻底记住教训,让她知道什么叫害怕。
当天下午,路远召集了全团的营级以上干部开会。
会议的内容,是关于明天的全团武装越野拉练。
“明天的拉练路线,稍微做一下调整。”路远坐在主位上,手指在地图上轻轻一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终点,就设在家属院三号楼前面那片空地上。”
地图上,那个被他手指点中的位置,正是李秀娥家所在的那栋楼。
在场的营长、连长们都是一愣。
家属院?把拉练的终点设在家属院?这算什么操作?
以前拉练,终点不都是在靶场或者海边吗?家属院里人多眼杂,还有孩子跑来跑去的,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团长,这……这不太合适吧?”一营长刘建国第一个站起来,迟疑地开口,“家属院地方小,咱们几百号人冲过去,怕是会扰民……”
“扰民?”路远抬起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就是要扰民。”
他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最近,咱们家属院里,有些风气不太好。有的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不好好支持丈夫工作,不好好教育子女,天天在背后嚼舌根,搞封建迷信,甚至造谣生事,破坏我们部队的内部团结!”
“这种人,就是害群之马!就是我们革命队伍里的蛀虫!”
“我就是要让她们看看,看看我们的战士,每天在外面流血流汗,是为了什么!我就是要让她们听听,听听我们人民军队的口号声,到底有多响亮!我就是要让她们闻闻,闻闻我们战士身上的汗水味,到底有多咸!”
“我就是要用我们战士们的精气神,去冲一冲家属院里那些乌烟瘴气!去压一压那些歪风邪气!”
路远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在场的干部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团长这是要给嫂子出头啊!
“绝了!团长这招,真是绝了!”
“杀鸡儆猴啊!这下看谁还敢在背后乱说话!”
“护媳妇护到这份上,团长牛逼!”
大家心里嘀咕着,看路远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敬畏和……羡慕。
“都听明白了没有?”路远问。
“明白了!”众人齐声应道。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全团几百号战士,全副武装,集合在训练场上。
路远站在队伍前,做了简短的动员。
“同志们!今天的拉练,只有一个要求!拿出你们吃奶的劲儿来!拿出你们在战场上杀敌的狠劲儿来!谁要是敢偷懒,别怪老子不客气!”
“终点,家属院三号楼!谁第一个冲到,今天晚饭,我让食堂给他单独加一盘红烧肉!”
“红烧肉!”
一听到这三个字,战士们的眼睛都绿了。
那可是嫂子亲手改良过的红烧肉啊!肥而不腻,入口即化,香得能把人魂儿都勾走!
“冲啊!为了红烧肉!”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整个队伍的热情瞬间被点燃了。
随着路远一声令下,几百号人像出笼的猛虎,嗷嗷叫着就冲了出了训练场。
一路翻山越岭,趟泥过河。
每个人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
终于,家属院遥遥在望。
“终点就在前面!兄弟们,冲啊!”
“杀!杀!杀!”
几百号汉子,扯着嗓子,喊着震天的口号,脚步声如同擂鼓,朝着三号楼的方向,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
李秀娥一夜没睡好。
昨天被路母那么一闹,她在院里是彻底抬不起头了。她男人回家,一句话没跟她说,黑着脸就进了屋,晚饭都没吃。
她心里又怕又恨。
正迷迷糊糊地想再睡个回笼觉,忽然,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仿佛要撕裂天空的喊杀声。
“杀!杀!杀!”
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近,仿佛千军万马就在她家窗户底下。
李秀娥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连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扑到窗户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只看了一眼,她就两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只见窗外,黑压压的一片,全是穿着迷彩服、脸上涂着油彩、扛着枪的战士。他们一个个眼睛通红,面目狰狞,嘴里喊着杀气腾腾的口号,像潮水一样,从她家门口席卷而过。
那股子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混杂着汗水和硝烟的铁血煞气,隔着窗户玻璃,都扑面而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家的窗户纸,被那震天的口号声,震得“哗啦啦”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
李秀娥吓傻了。
她以为……她以为是要打仗了。
她以为,是敌人打过来了。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救命啊!杀人啦!”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手脚并用地往床底下爬。
这场“声势浩浩”的拉练,持续了半个多小时。
等外面的声音终于平息下来,李秀娥才哆哆嗦嗦地从床底下爬出来。
她浑身都在抖,脸色白得像鬼,裤裆里,湿了一大片。
她被活生生地,吓尿了。
当天下午,李秀娥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连招呼都没跟院里的人打一个,就灰溜溜地跑了。
她跟她男人说,她娘家妈病了,她得回去伺候几天。
路远一家人,就是她的克星,再待下去,她迟早得被他们给活活克死。
从此以后,家属院里少了一个爱嚼舌根的长舌妇。
整个院子的风气都为之一清。
而路远“冲冠一怒为红颜”,用一场拉练,吓跑一个长舌妇的光辉事迹,也成了家属院里,一段流传了很久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