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大边关大营的帅帐外,马蹄声踏碎晨雾。传旨太监身着明黄蟒纹袍,在两名锦衣卫护送下翻身下马,手中捧着卷朱红封皮的圣旨,神色肃穆。沈砚刚查完城防回到营中,见此情景,立刻整理官服,快步迎上前:“臣沈砚,恭迎陛下圣驾!”
“沈大人不必多礼。” 太监抬手虚扶,声音带着宫廷特有的圆润,“陛下有旨,召你入帐宣读,赵将军也一并进来吧。”
帅帐内,烛火映着墙上的边防图,沈砚与赵将军分立两侧。太监展开圣旨,尖细的嗓音在帐内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叶赫部拓跋燕遣使求援,言女真勾结蒙古权臣,欲灭其部,窥我宣大。朕念及唇亡齿寒,准沈砚联叶赫部共抗女真,节制宣大周边卫所兵马,便宜行事。务必护草原屏障,保大明边防,钦此!”
沈砚双膝跪地,双手高举过头顶:“臣沈砚接旨!谢陛下信任,臣定不负圣恩,荡平草原逆党,护宣大无虞!”
太监将圣旨递给他,语气缓和了些:“沈大人,陛下特意嘱咐,此行凶险,需多保重。还说你在江南肃清乱局有功,若能再平草原之患,回京定有重赏。”
“臣谨记陛下教诲。” 沈砚起身,将圣旨小心折好,收入怀中 —— 圣旨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让他心中更添几分坚定。他想起与拓跋燕在草原帐篷里的盟约,想起叶赫部若亡宣大将腹背受敌,只觉肩上的担子更重,却也更清晰。
赵将军上前一步,眉头仍锁着:“公公,陛下虽准出兵,可草原地形复杂,女真与蒙古权臣联手,沈大人只带五百精锐,会不会太冒险?要不…… 末将再调两千骑兵随行?”
“赵将军多虑了。” 沈砚先开口,语气沉稳,“草原不比中原,骑兵过多反而容易暴露行踪。拓跋燕已派人在蒙古权臣营中接应,我们只需里应外合,先救她弟弟,再烧毁火炮,便可瓦解敌军。而且我让吴峰率两百人守在草原外围,若遇埋伏,也好有个接应。”
他顿了顿,指着边防图上的草原路线:“这条道是拓跋燕信中标的密道,只通叶赫部主营,避开女真的哨卡。我们明日黎明出发,三日便可抵达,不会耽误宣大防务。”
赵将军看着图上的密道,又看了看沈砚胸有成竹的模样,终于点头:“既然沈大人已有万全之策,末将便不多言。宣大这边,末将定守好城门,不让关外女真前进一步!”
太监在旁笑着打圆场:“赵将军放心,沈大人办事,陛下都信得过,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话锋一转,凑近沈砚,声音压低了些,“不过沈大人,老奴私下跟你说句实话,京里有人上书,说你此次节制卫所,恐有拥兵自重之嫌,陛下压下了才没发下来。你此行可得谨慎,别授人以柄。”
沈砚心中一凛,不用想也知道是东林党人 —— 李东阳虽在逃,但其党羽仍在朝堂,见他得陛下信任,又掌兵权,自然要借机发难。他却不卑不亢,拱手道:“多谢公公提醒。臣出兵只为护边防、践盟约,绝非为一己之私。若有人质疑,臣自会用实绩回应,让陛下与百姓放心。”
太监见他态度坚定,不再多言,只道:“老奴还要回京城复命,就不耽误沈大人准备了。祝你此行顺利,早日凯旋。”
送走太监后,沈砚转身对吴峰道:“你立刻去清点五百精锐的装备,每人除了常规兵器,再带两包解毒丸、一份《本草秘录》抄本 —— 草原多毒草,女真又善用毒箭,这些不能少。另外,把叶赫部使者带来的草原地图再抄一份,给赵将军留一份,方便他随时掌握我们的动向。”
“是!” 吴峰领命,刚要转身,又被沈砚叫住。
“还有。” 沈砚从怀中掏出一枚锦衣卫令牌,递给吴峰,“我不在宣大的日子,若关外女真攻城,你可持此令牌调遣城防校尉,协助赵将军守城。若有京城或江南的消息,尤其是…… 苏小姐的信,立刻派人送我。”
提到苏清鸢,沈砚的语气软了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平安符 —— 那是出发前清鸢重新绣的,针脚比之前更密,还悄悄在符里缝了片干艾草,说能驱寒避邪。他想起她在京城为他准备解毒丸时的模样,心中泛起暖意,又添了几分牵挂。
吴峰接过令牌,看着他的神色,笑着道:“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守好宣大,也会留意苏小姐的消息。您在草原要多保重,苏小姐还在京城等着您呢。”
沈砚点头,没再多说,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 —— 他要再核对一遍拓跋燕的求援信,确认密道的关键节点,还要把苏清鸢给的解毒药方再背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营帐内,他将求援信铺在案上,指尖划过 “蒙古权臣营中火炮藏于西角” 的批注,想起使者说的 “炮身刻着东厂造”,心中暗道:阉党残余的军火竟流到了草原,若不毁掉,日后必成大患。他又摸出《本草秘录》,翻到最后几页,苏清鸢用红笔圈出的 “草原毒草辨别法” 格外醒目,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若遇不明毒草,勿用热水洗,先用艾草汁敷”。
“清鸢,你总是想得这么周到。” 沈砚轻声自语,指尖拂过字迹,仿佛能看到她在太医院灯下批注的模样。他将《本草秘录》小心收好,又把解毒丸分装在几个小瓷瓶里,分别塞进衣袍内袋和行囊 —— 他不敢赌草原的凶险,只能把她的心意带在身边,多一分保障。
此时,赵将军掀帘进来,手中拿着一份粮草清单:“沈大人,这是三日的干粮和水囊,都按你说的备好了。另外,末将让军医熬了些驱寒的姜汤,装在皮囊里,草原夜里冷,你带着能暖暖身子。”
“多谢赵将军。” 沈砚接过清单,快速扫过,“粮草够了,不用多带,轻装简行才能快些抵达。对了,关外的女真骑兵若再来叩关,你只管坚守,别出城应战 —— 他们只是试探,等我从草原回来,再一并收拾。”
“末将明白。” 赵将军点头,看着沈砚收拾行囊的身影,忽然道,“沈大人,末将之前总觉得你只是个办案的锦衣卫,没想到你懂军事,还敢深入草原,是末将小看你了。”
沈砚笑了笑,语气平和:“我只是不想辜负陛下的信任,不想让宣大的百姓受战火之苦,也不想…… 让牵挂我的人担心。” 他没说牵挂他的人是谁,但赵将军看着他摸向平安符的动作,心中已然明了。
夜色渐深,沈砚将圣旨、求援信、地图都收进行囊,最后摸出平安符,贴在胸口 —— 那里离心脏最近,能感受到它的温度,仿佛清鸢就在身边。他在心中默念:清鸢,等我从草原回来,定带你去看江南的盐河,看草原的晴空,再也不让你为我担惊受怕。
第二日黎明,天刚蒙蒙亮,五百精锐已在营外列队。沈砚身着玄色劲装,腰间佩着绣春刀,怀中揣着圣旨与平安符,手中握着《本草秘录》。他翻身上马,对赵将军与吴峰拱了拱手:“宣大就拜托二位了,我速去速回!”
“沈大人保重!” 赵将军与吴峰齐声应和。
马蹄声响起,五百精锐如一道黑色闪电,朝着草原方向疾驰。沈砚骑在最前面,风拂过他的发梢,怀中的平安符贴着心口,带着苏清鸢的牵挂。他知道,此行不仅是为了叶赫部,为了宣大,更是为了守护身后的家国与爱人 —— 只要守住草原屏障,守住与拓跋燕的盟约,大明的边防就多一分安稳,他与清鸢的未来,也多一分希望。
远处的宣大城楼渐渐变小,沈砚却没有回头 —— 他知道,只有向前,才能守护想守护的一切。草原的风虽冷,却吹不散他的坚定;前路虽险,却挡不住他的脚步。他握紧缰绳,眼神锐利如刀,朝着叶赫部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