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学术引导”在谨慎地进行。他选择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周六上午,邀请林晚到历史系的标本修复室。这里安静,充满松节油和旧纸张的味道,比起密闭的器械室,更能让人放松。
“你看这个,”墨渊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从恒温恒湿柜中取出一块灰扑扑的陶片,上面刻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奇异纹路,“这是从一座汉墓出土的陶器残片,上面的纹饰与同期常见的云纹、兽纹都不同,更接近一些记载中用于‘安魂’或‘封印’的古老符号。”
林晚凑近仔细观看,这一次,她没有感到眩晕或恐惧,只有一种面对未知历史的好奇与肃穆。墨渊的循序渐进起了作用,他开始为她搭建一个理解超自然现象的认知脚手架。
“所以……古人相信,某些图案和器物,真的拥有特殊的力量?”林晚轻声问,指尖隔着空气,虚抚过那些斑驳的刻痕。
“与其说是力量,不如说是一种……共鸣。”墨渊斟酌着用词,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就像特定的音符能引起玻璃杯的震动。有些人,或者某些特定的时刻,会恰好与这些古老的‘音符’产生共振。这并非怪异,只是一种……尚未被现代科学完全解读的相互作用。”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晚的反应,见她眼神专注,并无排斥,才继续道:“你对那件青瓷瓶的感觉,或许就是这种共振。它可能记录了一段非常强烈、非常集中的‘历史音符’。你感受到了它,这本身并不是你的错,也无需害怕。重要的是,如何理解它,以及……如何避免被它过于强烈的共鸣所伤。”
他巧妙地将“危险”转化为“需要理解的强烈共鸣”,并将重点引向“自我保护”。林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连日来紧绷的心弦,似乎因为这番解释而松弛了几分。她看着墨渊专注而沉稳的侧脸,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悄然弥漫。至少,在这里,有人愿意相信她,并试图用她能理解的方式,帮助她面对这团迷雾。
“我明白了,学长。”她轻声说,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浅浅的弧度,“谢谢你。”
那笑容清浅,却如同投入玄臻心湖的巨石。
他就在修复室对面的档案室,透过门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阳光透过高窗,洒在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勾勒出和谐得刺眼的轮廓。林晚脸上那放松的、带着依赖的神情,是他求而不得的。墨渊那副循循善诱、沉稳可靠的姿态,更是让他觉得无比碍眼。
他所做的让步,换来的就是他们之间愈发紧密的联系?!
一股混合着暴戾与某种被抛弃的恐慌感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他最后的耐心和理智。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就在这时,墨渊和林晚的手机几乎同时震动了一下。是校博物馆安保系统发来的常规巡检通知。墨渊随意点开,目光扫过,瞳孔却猛地一缩!
通知列表里,有一条关于昨夜非开放时段,靠近青瓷残器展柜的红外动态感应器,记录到一次持续时间不足0.5秒的异常触发,系统判定为“误报”或“小动物干扰”,并未升级警报。但触发的时间点……恰好是他安排在博物馆外围的暗哨换岗时一个极其短暂的视线盲区!
0.5秒……对于顶尖的高手而言,足以做很多事情了!
墨渊立刻起身,脸色凝重:“林晚,我忽然想起社里还有点急事要处理,今天的讨论先到这里吧。”他必须立刻去现场确认!
林晚看着他骤然变化的脸色,心也跟着一紧,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墨渊匆匆离开。修复室里只剩下林晚一人,刚刚缓和的轻松气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她独自收拾着桌上的资料,心里乱糟糟的。墨渊学长的紧张,肯定和那个瓶子有关。“奥比斯”……他们真的动手了吗?
她心神不宁地走出修复室,刚走到走廊拐角,一只大手猛地从阴影中伸出,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量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玄臻将她强硬地拉进旁边的消防通道,这里空旷、安静,只有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幽绿的光。
“你做什么?!放开我!”林晚又惊又怒,奋力挣扎,却撼动不了他分毫。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危险,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幽暗光线下,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暗潮。
“看来,墨渊的‘温和’手段,很合你的心意?”玄臻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压抑的怒火,“他是不是告诉你,你只是‘敏感’,那些幻象只是‘共鸣’?他是不是让你觉得,他是唯一理解你的人?”
林晚被他话语中的尖锐刺伤,倔强地回瞪他:“是又怎么样?至少他愿意告诉我一些事情,而不是像你一样,只会用‘闭嘴’和‘忘记’来解决问题!”
“告诉你?”玄臻嗤笑,逼近一步,将她困在他与冰冷的墙壁之间,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她窒息,“他告诉你‘奥比斯’的人已经潜入博物馆了吗?他告诉你那些丢失的碎玉可能就镶嵌在某种武器上,正对准你的心脏吗?他告诉你,你的‘共鸣’在那些人眼里,就像黑暗里的灯塔一样醒目吗?!”
他每问一句,林晚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这些赤裸裸的、血淋淋的危险,被玄臻以最残酷的方式撕开,摊在她面前。
“他……他只是不想让我害怕……”林晚的声音带着颤抖。
“不想让你害怕?”玄臻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直视他眼中翻滚的雷霆与一种近乎偏执的灼热,“自欺欺人!真正的危险不会因为你的害怕而消失!林晚,你听好了——”
他俯下身,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如同烙印般的宣告:
“能保护你的,只有朕!”
“能拥有你的,也只有朕!”
“离墨渊远点。否则,朕不保证会做出什么。”
说完,他猛地松开她,如同来时一样突兀,转身消失在消防通道下方的黑暗中。
林晚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手腕和下颚处还残留着他用力禁锢后的痛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不是因为悸动,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被野兽盯上、无处可逃的战栗。
玄臻刚才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帝王威压,而是混合了强烈占有欲和某种失控边缘的疯狂。他不再试图“安排”她,而是直接宣告“占有”。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墨渊站在博物馆那空无一人的展厅里,青瓷残器依旧静静地躺在展柜中。但他蹲下身,借助专业手电筒的侧光,在展柜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个比米粒还小的、非博物馆所有的金属装置——一个超高灵敏度的微型振动传感器。
对方已经来过了。没有触动主警报,却留下了这个……这是在监测什么?瓶子的状态?还是……等待下一次“共鸣”的触发?
他抬起头,看向展厅入口的方向,眉头紧锁。陛下那边……恐怕也已经按捺不住了。
风暴,不再是预言。它的触角,已经无声地渗透进来,缠绕上每个人的脚踝。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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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与悬念:
1. 玄臻的失控:玄臻彻底撕下“引导”的伪装,进行赤裸裸的占有宣告。这疯狂的一步会将林晚推向何方?是会屈服,还是引发更激烈的反抗?
2. 微型传感器的目的:“奥比斯”留下振动传感器意欲何为?是监控器物状态,还是将其作为诱捕林晚的陷阱?
3. 墨渊的应对:面对玄臻的警告和“奥比斯”的实质性入侵,墨渊将如何调整策略,在守护林晚和维持与玄臻脆弱同盟之间取得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