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临渊一行人带着明显虚弱但意识清醒的萧玉卿,以及那群惊魂未定的少女踏入庸国大营时,早已等候多时、心急如焚的温琼华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玉卿表哥!”
温琼华第一个冲上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双手紧紧抓住萧玉卿的胳膊,上下打量着,见他虽然面色苍白、衣衫褴褛,身上还有些许擦伤和捆绑的痕迹,但眼神清亮,精神尚可,那颗悬了许久的心才猛地落回实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哽咽:“你……你没事就好……真是吓死我们了!”
萧玉卿看着眼前眼圈泛红、真情流露的表妹,心中暖流涌过,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上还有污渍,又放了下来,温声道,
“傻丫头,哭什么,表哥命硬,没那么容易交代。倒是你们,为了我奔波涉险……”他看着温琼华明显清减了些的脸庞,眼中满是心疼和愧疚。
话还没说完,萧珏就跟个猴子一样窜上来,“玉卿哥哥啊!!!”众人看着他鼻涕眼泪糊一脸连忙退开,“我滴个神仙哥哥啊!你可担心死我了啊!!呜呜呜呜~~”
萧玉卿有些尴尬地任由他扒拉着自己,“好啦好啦,你待我先洗个澡行不行.....”
萧珏仍不肯放手:“玉卿哥哥!你可算回来了!你没看见,临渊哥哥为了救你,连女装都……”话没说完就被温景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温景:这一路上我可太累了!啊!手上全是鼻涕!)
萧玉卿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他被安置在紧邻温峰营帐的一个干净温暖的帐篷里。
军医立刻上前为萧玉卿仔细检查身体,确认他主要是虚弱和皮外伤,体内有些许药物残留,但并未中什么诡异的蛊毒,好生调养便可恢复。众人这才彻底放心。
温琼华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散发着淡淡药香和米香的粥,小心翼翼地走进帐篷。
温景、温瑞、甚至连还需要静养的温峰都聚在这里。
温时和温达两个憨小子更是像两尊门神,一左一右杵在床边。
“玉卿表哥,先用些清粥垫垫肚子。”温琼华将粥碗递过去,眼中是掩不住的心疼和欢喜。
萧玉卿靠坐在床头,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
他接过碗,指尖因为虚弱微微发颤,语气却带着惯有的从容和一丝调侃:“有劳娇娇儿了。看来我这趟‘北戎之旅’,倒是因祸得福,能劳动我们静安郡主亲自侍疾,说出去不知要羡煞京城多少儿郎。”
温景笑着摇头:“都这般模样了,还有心思说笑。”
温瑞哼道:“早知道就该让你在那黑黢黢的山洞里多待几天,好好反省一下怎么如此不小心!”
温时连忙表功:“玉卿表哥!你是不知道,我们冲进去救你的时候,那叫一个威风!那些穿黑衣服的妖人,都不够我一手打的!”他挥舞着粗壮的胳膊。
温达也不甘示弱:“还有我!我一脚就踹飞了一个想拦路的!”
萧玉卿看着这两个精力旺盛、心思单纯的弟弟,心中暖流涌动,配合地露出惊叹的表情:“是吗?那时弟和达弟真是越来越英勇了,表哥以后可要靠你们保护了。”
两个少年被夸得不好意思,嘿嘿直笑。”
王琳儿也钻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油纸包:“玉卿表哥!你可算回来了!喏,这是我娘刚送来的烤羊腿,还热乎着呢,快补补!”她凑到萧玉卿面前,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听说那黑石山又黑又吓人,你没被吓尿裤子吧?”
萧玉卿被他逗得咳嗽了两声,无奈地看了这个活宝一眼:“托你的福,尚能自持。”
温景和温瑞也走了进来,看他精神尚可,就详细了解他被囚期间的细节。
“……他们似乎对我并不十分在意,甚至我连巫源的面都没见到.....”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困惑之色:“但巫源的目标显然是琼华表妹,他为何要大费周章地用这些普通少女?而且,如此轻易地让我们救走……我总觉得,他像是在争取时间,或者……在等待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到位。”
温景道:“玉卿,你且安心休养,军中事务和追查巫源之事,有我们和临渊。”
温瑞则更直接,拍了拍萧玉卿没受伤的肩膀:“醒了就好!等你养好精神,咱们再找那妖人算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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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边安置被救少女的营区,则是另一番景象。
温琼华在照顾完萧玉卿后,便带着侍女们来到了这里。她心思细腻,亲自查看少女们的安置情况。
军中的妇人帮她们梳洗完毕,换上了干净的粗布衣裳,虽然朴素,却比之前那副狼狈模样好了太多。
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少女们起初还有些拘谨害怕,但在温琼华温和的安抚和食物的香气诱惑下,渐渐开始小口进食,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温琼华柔声询问她们的姓名、来历。
大多数少女都来自北境附近被北戎骚扰的村庄或小部落,是在放牧、采药时被掳走的,提起家人,都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温琼华一一记下,承诺会设法通知她们的家人,或者妥善安置她们。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角落。那个最为沉默胆小的少女,正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动作斯文,甚至带着一种与她此刻身份不符的……优雅?她似乎感受到了温琼华的目光,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了。
温琼华心中那丝异样的感觉再次浮现。这个少女,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刻意。
其他少女在稍微安定后,都会忍不住互相低声交谈,或者向温琼华投来感激和依赖的目光,唯有她,仿佛将自己隔绝在一个无形的罩子里。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温琼华走到她身边,蹲下身,用最温和的语气问道。
那少女浑身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是用力摇头,然后又把头深深埋下去,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恐惧。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悯,觉得她是惊吓过度。但温琼华总觉得这一幕有些许熟悉。
温琼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别怕,不想说没关系。在这里很安全,先好好休息。”
她起身,对负责照看这里的侍女低声嘱咐了几句,让她们多加留意这个特别的少女,但不要表现出异常。
走出安置营帐,温琼华望着北戎方向那片阴沉的天际,轻轻叹了口气。救回了玉卿表哥,安顿了这些可怜的女子,可心头那块大石,非但没有落下,反而变得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