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回廊”的训练最终以烛龙战队六人共同触碰核心符文而结束。当他们相互扶持着走出那片扭曲的光壁迷宫时,发现幸存者又少了近三分之一。内耗,有时比外敌更致命。
训练后的总结并非集体进行,而是兵主单独召见了陈远。
地点不在办公室,而是在一个模拟出的、遍布刀剑裂痕与焦黑弹坑的古战场虚影中。兵主就站在一处断裂的巨型飞剑残骸上,背影与这苍凉景象融为一体。
陈远沉默地走到他身后不远处站定,等待着。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金铁交鸣与绝望嘶吼的余韵,刺激着人的神经。
兵主没有回头,那嘶哑的声音仿佛直接从那片古战场的风中传来:
“你的神识,强于推演,弱于杀伐。”
一句话,精准地刺中了陈远一直以来隐约意识到,却未曾深思的症结。他依靠「先天混沌道核」和无与伦比的算力,总能找到最优解,无论是战术还是团队协调。但在绝对的力量碰撞,尤其是在需要瞬间决断、以雷霆手段摧毁目标的时刻,他确实少了一分一往无前的锐利和一锤定音的狠决。
就像面对林玄的“陨星”,他最终选择的是融合团队意志、化龙对抗,这固然是强大的体现,但其内核依旧是“抵御”与“化解”,而非更极致的“破灭”。在“镜像回廊”中,他稳定了军心,靠的是言语和过往的信任,若当时需要立刻斩杀被迷惑而攻击队友的“自己人”呢?他能否毫不犹豫?
兵主缓缓转过身,那双猛兽般的眸子在古战场黯淡的光线下,更显凶戾。
“推演,让你看得远,算得精。但战争,尤其是生存之战,很多时候没有最优解,只有……最不坏的选择,以及用敌人的尸骨铺就的道路。”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虚空中一处能量凝聚、仿佛有无数怨魂哀嚎的破碎节点。
“你看那里。推演告诉你,避开是最佳选择,能量残余不稳定,风险极高。”兵主的声音冰冷,“但有时候,你需要的就是冲进去,用你的意志,你的杀意,碾碎那些哀嚎,将那不稳定的能量引爆,化为己用,或者……与敌偕亡。”
“守护,并非只有坚盾。”兵主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陈远,看到了他内心深处对石铁、对小烟、对所有队友的那份珍视,“真正的守护,需要雷霆手段。当你守护之物面临威胁时,你必须有将威胁连根拔起、彻底湮灭的决绝。”
“你的路,走得太‘巧’,太‘净’。缺了血与火的淬炼,缺了……斩断一切的魄力。”
陈远心神剧震。兵主的话,如同在他一直以来自诩坚固的道心上,敲开了一道缝隙。他回想起化龙之时,那力量更多是源于守护与不甘,若当时融入的是一往无前的毁灭意志,那一击的威力,是否会截然不同?
他想起了马元帅的话——“战争机器”。
他想起了“大寂灭”的阴影。
在那种层面的威胁面前,精巧的推演和完美的防御,或许真的不如一把足够锋利、足够决绝的“战刃”来得有效。
“请兵主指点。”陈远压下心中的波澜,恭敬地行礼。他知道,这是来自一位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兵的珍贵经验。
兵主看着他眼中闪烁的明悟与思索,那冰冷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缓和。
“杀气,并非滥杀。而是心念如铁,不动则已,动则……天惊地变。”
“你的神识根基特殊,推演之能乃天赐。但需知,算尽一切后的那一‘动’,才是决定生死的关键。”
“去‘戮心渊’吧。感受一下,何为真正的……杀伐之念。”
说完,兵主的身影如同融入古战场的硝烟,缓缓消散,只留下陈远一人,站在那片苍凉与肃杀之中,久久沉思。
兵主的点拨,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他的道,需要补全。
他的守护,需要更加锋利的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