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远于宿舍中消化姐姐传来的信息,将外部世界的纷争与学院内的暗流联系起来的同一时刻,洪荒学院深处,一座悬浮于混沌青莲主要枝干上的白玉观星台内,林玄正负手而立。
此处视野极佳,俯瞰大半个学院核心区域,远处星港的流光与近处各色建筑群的灵光交织,构成一幅恢弘而充满生机的画卷。但林玄的目光并未流连于这片盛景,他身前悬浮着一面由纯粹星光凝聚的水镜,镜中正清晰地回放着不久前一—正是“废柴联盟”以四敌十二,完成那场惊天逆转的战斗影像。
只是,这影像并非广场光幕上那种公开的、经过简化的版本,而是通过特殊权限调取的、近乎完整的战场神念记录。其中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每个参与者神念的波动与交互,都被最大限度地还原。
林玄看得极其专注,那双被誉为蕴含星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轻蔑,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与分析。
水镜中,画面定格在陈远那缕神念惊鸿,以不可思议的轨迹绕后,精准点杀右翼指挥节点的瞬间。
“看出什么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说话者是一名身着素白长袍的年轻男子,面容普通,气息却如深渊般难以测度,他是林玄的核心追随者之一,名为白尘。
林玄没有立刻回答,他指尖轻点,水镜中的画面开始以极慢的速度回溯,重点聚焦在陈远从“诱敌”到“穿针引线”,再到发出那致命一击的整个指挥过程。他尤其关注陈远那微弱却精准到令人发指的神念操控,以及其对战场全局那种仿佛洞悉一切的洞察力。
“神识尚可,惜乎道基有缺。”良久,林玄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重复了他之前公开的评价。但紧接着,他话锋微转,语气中多了一丝凝重,“然,此子对战机的把握,对规则的利用,尤其是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指挥能力,已非‘尚可’二字能够概括。”
白尘微微颔首:“确实。这份冷静与算计,不像是个少年人能拥有的。他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战场而生。那赵昊输得不冤,败在了绝对的信息差与战术层级碾压之下。”
“青玄师叔,眼光依旧毒辣。”林玄轻轻吐出一口气,目光从水镜上移开,望向观星台外无垠的虚空,“他能以‘浊灵根’之身被特招,果然并非无因。此子神识之特异,远超常人理解范畴。”
“师兄是觉得,他未来会是个威胁?”白尘试探着问道。
“威胁?”林玄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那并非轻视,而是一种遇到值得关注的对手时,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审视与警惕,“目前而言,他还不够格。灵根的限制是硬伤,决定了他个人武力的上限。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精妙的战术也可能苍白无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变数’。一个不按常理出牌,能够以弱胜强,甚至可能搅动整个局势的变数。在我们即将面临的‘万族幻境’乃至更遥远的未来,这样的变数,既可能是意外的助力,也可能是……计划外的麻烦。”
他再次看向水镜中陈远那平静无波的脸庞,仿佛要透过这影像,看穿其识海深处隐藏的所有秘密。
“吩咐下去,”林玄最终下令,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对此人的关注等级,提升至‘乙上’。他的一切动向,尤其是其在‘万族幻境’中的表现,需定期向我汇报。但如非必要,依旧避免直接接触。”
“是,师兄。”白尘躬身领命,身影缓缓退入观星台的阴影之中。
水镜消散,星光重新成为观星台内的主调。
林玄独自立于栏前,衣袂在微风中轻拂。
陈远……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这条意外闯入池塘的鲶鱼,究竟能在洪荒学院这片深水中,激起多大的浪花?
他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