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强握着腰间的朴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眼角扫过院墙根下缩着的几个年轻护院,又瞥了眼其他方向传来的嘶吼哭喊声,心里清楚——黑风寨这次来了至少五十人,还带着四个易筋境的头目,硬拼就是送死。
“撤退!退到内院,依托厢房和柴房打!”他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在喊杀声里撕开一道口子。
护院们经历最初的慌乱,心态已经渐渐稳住,听令后立刻交替掩护后撤。
张二狗扛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柴,从廊道的窗台上翻过去时,正好撞见两个追来的马匪。
他想也没想,将木柴横劈过去,“嘭”的一声砸在其中一个马匪的脑门上,那人哼都没哼就倒了,脑浆混着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可另一个马匪的刀已经刺到了他胸口,张二狗闷哼一声,捂着流血的伤口滚进厢房,顺手带倒了桌案,桌椅碰撞声暂时挡住了马匪的追击。
李老栓则躲在柴房的草垛后,手里攥着一把镰刀。
他见三个马匪正围着护院赵五砍,赵五的胳膊已经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染透了短打。
李老栓咬咬牙,突然从草垛后窜出,镰刀直奔最靠近他的马匪后颈——那马匪正举刀要劈赵五的头,没防备身后有人,被镰刀割中颈动脉,鲜血喷了赵五一脸。
可剩下两个马匪立刻转头扑来,李老栓年纪大了,动作慢了半拍,肩膀被砍中,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只能拖着镰刀往柴房深处退。
混乱中,陈山的左腿突然一麻,接着是钻心的疼。
他低头看去,一把长刀已经劈进了他的大腿,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踉跄着跪倒在地,朴刀脱手落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那砍伤他的马匪咧嘴一笑,举起刀就要往他脑袋上劈:“小子,刚才不是挺横吗?现在给爷爷磕头……”
“慢着。”
一道清亮的声音突然传来,马匪的刀停在半空。
陈山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青衫的书生站在不远处,手里摇着一把白玉扇,扇面精美,可那纵欲过度的苍白面容却没半点书生的温和,只有冷意。
这书生正是黑风寨的头目之一,无良书生陈陶。
陈陶走上前,用扇子轻轻拨开马匪的刀,蹲在陈山面前,语气带着几分假惺惺的温和:“我来问问话。你叫什么名字?”
陈山原本咬着牙想骂回去——刚才他在门楼子上,也砍倒了两个马匪,哪肯轻易服软。
可此刻长刀还插在腿里,疼得他浑身发抖,马匪的刀又悬在头顶,死亡的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两个字:“陈……陈山。”
“哦?”陈陶眼睛一亮,扇子在掌心敲了敲,“巧了,我也姓陈,咱们还是本家呢。”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放心,我不杀你,就问你几个问题——葛府的女眷,都藏在哪儿了?”
已经杀进来一段时间,陈陶却没有看到一个女眷的身影,着实让他有些不耐烦。
陈山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陈陶是什么意思,可此刻生死关头,他哪敢多想,只能哆哆嗦嗦地全盘托出:“女……女眷都被护院集中到后厨大院了。三姨太陈莲没在那儿,应该还在西跨院的暖香阁……”
“好,说得好。”陈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却重得让陈山疼出了眼泪,“我说话算话,放过你了。”
陈山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刚动了一下,就听见“呼”的一声风响。
他抬头时,只看见一把九环大砍刀劈了下来,眼前瞬间一片血红。
独眼虎陈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一刀将他劈成了两半,内脏和鲜血溅了陈陶一裤腿。
陈陶皱了皱眉,却没生气,只是看着陈山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我只说我放过你,可没说其他人不杀你。”
陈明收了刀,九环碰撞着发出“哗哗”的响:“六弟,别跟死人浪费时间。葛越的情报里说,葛府只有陈三刀是个硬茬,那瘸子肯定在暖香阁护着陈莲。你想去后厨,正好,把小的们都带过去。记住,玩完就杀,天亮前必须走。”
陈陶眼睛立刻亮了,刚才的阴冷一扫而空,只剩下猥琐的兴奋:“谢四哥!我这就去!”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小旋风胡飞——胡飞少了一条胳膊,脸上留着一道刀疤,正盯着后厨的方向咽口水。
“飞哥,一起?”
胡飞咧嘴一笑,露出黄牙:“正有此意。”
两人立刻带着身后众多小喽啰,朝着后厨大院的方向跑去。
陈明和金枪客焦山,仗着武艺高强,径自往西跨院走去。
夜色里,葛家大院的哭喊声、打斗声、马匪的贱笑声混在一起,像一曲绝望的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