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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公司,屁股还没坐热,梅主管叫我去。

我放下电话出去的时候,正在办公桌前看资料的周照抬眸看了我一眼。

他酒量其实很好,只是不轻易展露自己的实力。

此刻,他脸不红心不跳,见我走路还算稳当,本来躬了躬身,像是要站起身扶我的意思当即打消。

他重新坐稳,手指敲了两下办公桌,低头继续看资料。

“把门关上。”他提醒我。

“哦~”我轻轻关上门。

隔壁就是梅主管所在的人力资源部,抬脚两分钟就到。

大门敞开着,我敲了两下门,梅主管迎面上前,对我展露笑颜。

“星星啊,你来了。”梅主管顺势带上门。

经过我身旁的时候,她忽轻轻掩鼻:“中午和周董出去应酬了?没喝多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梅姐,你找我有事?”

梅主管一指沙发:“星星,你先坐。”

她转身到一旁的迷你水吧上拿了一罐绿茶,在玻璃杯上轻磕两下,倒进少许茶叶。

转过身,她捧着热气腾腾的绿茶放到我面前的茶几上,静静地看着我:“来,先喝点茶,醒醒酒。”

我抱着杯子,水汽氤氲,我淡淡看着梅主管。

梅主管的笑容收了点,语速缓慢地开口:“陆星,L集团不支持办公室恋情。从实习的第一天起,你就知道的是不是?”

我瞬间明白了,从刚才到现在梅主管眼神中的含义。

人的眼睛最不会说谎,心中有事,或无事,完全不同。

我蹙眉,低头看着杯子里的热气说:“梅姐,我很需要这份工作。而且,周董口头上答应我过完年正式升我当秘书。”

说完,我抬头看着梅主管。

她的眼神忽然变冷:“我索性跟你明说了吧。”

她抱起了胳膊:“周董的意思是——过完年不和你续约了。”

周董的意思?

短短几个字,意味深长。

我刚才喝的白酒瞬间上头,刹那间像是晴空里挨了个霹雳。

他为什么出尔反尔!

他答应过我的,助理也重新签了保密协议……

我激动地搁下杯子,没等我站起来,梅主管拍了拍我的肩膀,按住了我:“陆星,你别冲动。你先听我说完……”

我执着地打断梅主管:“可是,我当初是跟公司签了保密协议的。如果离职,我一年内都不能找新的工作。”

梅主管拿起了我的手,摸了摸我的手背,叹息道:“陆星,我一直是把你当妹妹的。今天我们撇开同事关系,跟你说句真心话。”

我觉得浑身又冷又热,心里难受又激愤。还有一种被蔑视和被欺骗的心寒。

“很多人的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一段时光,和一个人。”梅主管的语气逐渐无奈,同时也变得语重心长,“你以为你年轻,有任性的资本。可是,时间是最不讲情面的。回过头来想想,把自己亲手葬送掉的,还是年轻时什么事也不懂的自己……”

我沉默着,胸腔却是在剧烈起伏。

制度是制度,态度是态度,周照是总经理,如果他默许,又有谁敢说三道四。

如果说他不懂中国人的那一套,那是打死我也不信的。刚才在酒局上他明明演绎得栩栩如生。

我越想越激动,越激动也越委屈。

为什么每每在这种时候,女人就必须要让步?

我越想越觉得周照处心积虑已久。

我反问梅主管:“那我们就不能自己做出选择?”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走到办公桌旁拿出一沓面试资料扔在我面前。

“你看看!”她一张张翻着,“你看看,陆星。你不想辞职有用吗?招聘从上个月就开始了。”

“招聘什么!”我痛苦地捂着脸颊,只觉得天旋地转。

梅主管语气变冷:“还能是什么?秘书岗位。”

“纽约大学公共关系学、哥伦比亚大学硕士学位、阿姆斯特丹商学院……哦,还有这个,苏黎世大学艺术系,周董的学妹……你看看,这里哪个不比你强?”

梅主管正翻到苏黎世大学这一页,应聘简历上一个女生眉眼含笑,和周照的舞蹈家前女友有七分神似。

我像是挨了重创,做着垂死挣扎:“真的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梅主管收起了资料,一边缓慢地整理着,一边睨着眼睛说:“别的选择就不是选择了。”

资料在茶几上重重一磕,梅主管冷言道:“或是实习期被辞退?和这个结果比起来呢?”

我懂了。

主动离职。是我别无选择的选择。

……

气鼓鼓地回到办公室,我看也不看周照,到了里面那间,我将文件盒里的文件清空,重重地摔到桌上,再将桌上七零八碎的文具,一股脑儿扫进文件盒。

转过身的时候,周照正站在门口,他手臂一伸,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一句话也不想说,我也无话可说。

我咬着嘴唇:“请你!让开!”

周照迅疾擒住我的肩膀,低头严肃地看着我:“规定就是规定!”

“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我抖着嘴唇,心里五味杂陈,“你是分公司的总经理!这里是你说了算的!”

我停顿了一下,把眼泪憋回去,沉声质问周照:“你当初用升职来引诱我回到公司,结果却连当初的承诺也兑现不了?!”

“情况有变……”周照沉着脸色,用力地捏着我的肩膀,轻摇着我,“陆星,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为我们的将来想想?”

“那我呢?!”我重重地把文件盒砸到地上,里面的文件七零八碎地跳出来,“我的前途就得牺牲?!”

周照的脸色难看极了。

“难道我们的关系,还不如一份迟早要结束的工作?”

“是!”我顶撞着周照。

说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周照表情动容,他箍紧怀抱,搂着我的后背,耐心地劝说:“陆星,理智一点,在当下,我们的感情更重要。”

我也有些心软,可嘴上还是不依不饶。

“可是我不能没有收入,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靠男人养,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他哄着我,像安抚一只兔子般顺着我的后背,“别哭了,星星。”

他托起我的脸,认真地看着我:“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但我保证,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

我猛然推开了周照:“不,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你和沈阔也没有什么两样。”

刹那间,周照的脸上如凝霜一般。

“陆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哭着捡起地上的七零八碎,就像是把我破碎的心也一片片地扔进了纸盒里。

我抱起纸盒,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是,我没办法,我只能辞职。

可就算如此,我也不想再做回金丝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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