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重新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瘫软在地毯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久久无法平复。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后怕席卷了我。
我看着手里紧紧攥着的、已经屏幕漆黑的手机,像看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差一点……只差一点……
那个匿名者……他到底是帮我,还是害我?
他偏偏在那个时候发来视频……是巧合?
还是……他算准了陆渊会进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我的脑海:那个匿名者,是不是就在这附近?
甚至……就在这栋楼里?
他不仅能窥探我的手机,甚至能窥探这间公寓?!
冰冷的恐惧再次攫住了我。
我环顾着这间奢华却冰冷的次卧,感觉每一件家具,每一个角落,都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在暗处无声地注视着我。
陆渊的监视,匿名者的窥探……我像一个被放在玻璃罩子里的标本,毫无隐私可言。
我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无声地颤抖。
但这一次,颤抖之中,除了恐惧,还有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极其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狠戾,慢慢从心底滋生出来。
你们都想看吗?
看我这把刀如何挣扎,如何恐惧,如何被利用?
好啊。
那我就……演给你们看。
演一场足够逼真、足够绝望、也足够……致命的戏。
我慢慢抬起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最后一点泪光被冰冷的决心取代。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依旧是那个匿名号码。
这次的内容,让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想报仇吗?】
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也烫在我冰冷绝望的心尖。
报仇?向谁报仇?
是向把我当作诱饵和替身的陆渊?
还是向可能害死林檬、又对我露出獠牙的王守成?
或者……向这所有将我推向深渊的、冰冷残酷的命运?
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奔涌冲撞,撞击着我的耳膜,发出轰鸣。
我死死盯着那四个字,手指僵硬,呼吸窒住。
刚才险些被陆渊发现的惊魂未定还未平息,这条信息就像是从地狱深处伸出的诱惑之手,要将我彻底拖入万劫不复的烈火之中。
我该回应吗?这会不会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那个匿名的幽灵,他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就在我指尖颤抖,悬在屏幕上方,几乎要被那股毁灭的冲动吞噬时,书房的方向,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咔哒”。
是门锁响动的声音!
陆渊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还是……他根本就没相信我那套“做噩梦”的说辞,一直在暗中观察?!
巨大的惊悚感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冲动,我像被冰水兜头浇下,猛地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几乎在同一时间翻身躺倒,拉高被子,紧紧闭上眼睛,努力调整着粗重混乱的呼吸,假装已经入睡。
我竖起耳朵,全身的感官都绷紧到了极致,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没有脚步声,没有开门声,只有一片死寂。
仿佛刚才那声门锁的轻响,只是我过度紧张下的幻觉。
但我知道,不是。
陆渊一定就站在门后,或者,正通过某种我不知道的方式,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这座公寓,根本就是一个精美的囚笼,而我,是他牢笼里最珍贵也最脆弱的那只雀鸟,他绝不会允许我脱离掌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炭火上煎熬。
我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只有十几秒。
最终,门外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但我却丝毫不敢放松,依旧维持着僵硬的睡姿,直到四肢麻木,直到窗外的天空开始泛起一丝灰白的曙光。
这一夜,我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和一脸掩不住的憔悴出现在客厅。
陆渊已经坐在餐桌旁,一边看平板上的财经新闻,一边喝着黑咖啡。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侧影,仿佛昨夜那个险些失控和暗中窥视的人从未存在过。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开口,语气如同谈论天气:“助理会送早餐过来。今天没有安排,你自己在屋里待着,调整状态。”
“好的。”我低声应着,声音有些沙哑。
我刻意让动作显得有些迟缓无力,符合一个被“噩梦”惊扰后精神不济的状态。
他放下平板,目光终于落在我脸上,审视了几秒,眉头蹙了一下:“脸色这么差?”
“……没睡好。”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手边的咖啡杯往前推了推:“喝了。”
命令式的口吻。
我走过去,端起那杯还剩一半的、已经微凉的黑咖啡,浓郁的苦涩味窜入鼻腔。
我没有任何犹豫,仰头乖乖喝下,如同饮用某种必须服从的指令。
温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持久的苦涩,却让我混乱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看着我喝完,似乎满意了,重新拿起平板:“去吧。”
我如同得到特赦,放下杯子,转身快步走回次卧,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允许自己泄露出一丝真实的疲惫和紧绷。
一整天,我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公寓里。
助理送来清淡的餐食和安神的补汤,我安静地吃完。
我抱着剧本靠在沙发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表演训练的课程暂时取消了,所有的公开活动暂停,我像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困在这座金色的牢笼里,无所适从。
我知道,这是陆渊的控制手段。
他在用这种绝对的“保护”和“隔离”,重新巩固他的掌控,磨平我可能生出的任何不该有的棱角,确保我这把“刀”在他需要的时候,依旧锋利听话。
那个匿名号码再也没有发来信息。
【想报仇吗?】那四个字,却像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盘旋,每一次浮现,都带来一阵战栗和一种扭曲的兴奋。
傍晚时分,门铃响了。
不是助理平时来的时间。
我心头一紧,警惕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某高端品牌工装、戴着口罩的年轻女孩,手里推着一个移动衣架,上面挂着好几套用防尘罩精心包裹着的衣物。
“您好,林小姐,陆先生为您订的衣物送到了,麻烦您签收一下。”
女孩的声音透过门传来,礼貌周到。
陆渊订的?
他昨天才说要暂停所有活动,今天又送衣服来?
我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
女孩推着衣架进来,笑容甜美:“陆先生吩咐了,说您近期可能需要一些更舒适居家的款式,让我们送过来给您挑选。”
她说着,熟练地将防尘罩一一取下,露出里面款式各异的家居服、休闲装,面料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衣服,心里疑窦丛生。
陆渊会有这种“贴心”?
女孩拿起一套浅灰色的丝质家居服,递给我:“林小姐,您摸摸这个面料,特别舒服,陆先生特意叮嘱了要这种材质的。”
在她递过衣服的瞬间,她的手指似乎极其无意地、飞快地碰了一下我的手腕。
我的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我感觉到,一个极小、极硬的、类似纸条或存储卡的东西,顺着袖口,滑落到了我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