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我的脚步突然顿住。
休息室的沙发上,放着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
封口没有粘牢,露出一角白色的纸张。
这不是我的东西。
也不是助理会拿来的。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警惕地环顾四周。
休息室里只有我一个人。
谁放在这里的?
什么时候放的?
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攥紧了我。我慢慢走过去,手指颤抖着,拿起那个文件袋。
很轻。
里面似乎只有一两页纸。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反锁了门,然后才回到沙发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只有一页纸。
是一份极其简短的……医疗记录复印件?或者说是记录摘要?
患者姓名:林檬
日期:八年前
诊断记录:(部分字迹模糊,但关键信息清晰可见)……过量服用镇静类药物导致急性中毒……送医及时,洗胃后脱离危险……患者情绪极不稳定,声称被……(后面的字迹被刻意涂抹掉了)……建议心理介入……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猛地攥紧了纸张,指节泛白!
过量服药?自杀未遂?八年前?!远在她最后那场“意外”车祸之前!
这……这是什么意思?!
林檬曾经试图自杀?因为什么?
记录里被涂抹掉的部分,是不是提到了“被”什么?
被伤害?被威胁?
这份记录……是谁送来的?那个匿名的幽灵?
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给我看这个?!
无数的疑问像炸弹一样在我脑中爆开,炸得我头晕目眩,几乎站不稳!
这份记录,和陆渊告诉我的、以及我之前查到的“意外车祸”完全不符!
它指向了另一段更加晦暗、更加痛苦的过去!
陆渊知道吗?他肯定知道!他调查得那么深入!那他为什么……
一个更加冰冷、更加恐怖的猜测,如同毒蛇般缠上了我的心脏——
如果林檬的死,不仅仅是王守成的买凶杀人那么简单呢?
如果在这背后,还有更深的、连陆渊都难以承受或者……刻意隐瞒的真相呢?
那个匿名者一次次给我提示,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利用我,去揭开连陆渊都不愿触碰的伤疤?!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陆渊低沉的声音:“好了吗?”
我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将那张纸塞回文件袋,眼神疯狂地扫视四周,最终一把将其塞进了沙发坐垫下方最深最隐蔽的缝隙里!
刚直起身,休息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陆渊站在门口,已经换回了常服,目光扫过我略显苍白的脸:“怎么了?累了?”
他的眼神锐利如常。
我努力压下狂跳的心脏,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嗯,有点……刚才闪光灯有点晃眼。”
他走进来,很自然地抬手,用手背碰了碰我的额头(这个动作最近开始变得频繁,带着一种所有物般的查验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没事,回去休息。”
他的触碰让我浑身一僵,但我不敢躲闪。
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沙发,但没有停留。
“走吧。”他收回手,转身向外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小腿肚都在发抖。
沙发垫下的那个文件袋,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我的神经。
回程的车厢里,我异常沉默,脑子里全是那份医疗记录和那个匿名者诡异的举动。
陆渊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车窗,望着窗外流逝的街景,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快到家时,他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发布会表现还行。后面进组,专心拍戏,别理会外面的任何声音。”
“……嗯。”我低声应着。
“王守成的残余势力,清理得差不多了。”
他像是随口提起,语气平淡,却带着血腥味,“不会再有人能打扰你。”
我猛地一颤,指甲掐进掌心。
他这是在安抚我?还是在警告我?
告诉我障碍已经清除,我该更加“安分”?
车子驶入地库。
电梯上行。
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人安静的呼吸声。
我突然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他冷硬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试探:“渊哥……我最近老是做噩梦……梦到……梦到一些很奇怪的事……”
他的目光倏地转向我,带着审视:“梦到什么?”
“我……我梦到林檬姐……”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看到他眉头瞬间蹙起,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但我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带着困惑和恐惧,“梦到她……好像在哭……很害怕的样子……还说……说对不起……”
我故意说得模糊不清,真假掺半,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陆渊的脸色在电梯冷白的光线下,似乎微微白了一瞬。
他盯着我,眼神变得极其锐利和……警惕?
甚至有一丝极快掠过的……恐慌?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很快恢复了冷静,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冷淡和训诫,“少想些没用的东西。”
但他的反应,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那一瞬间的失态,是真的!
他知道!他一定知道林檬过去可能发生过什么!而他,在隐瞒!
电梯到达。
门打开的瞬间,他率先走了出去,背影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我跟着他走出电梯,看着他那看似永远挺拔冷硬、掌控一切的身影,心底那片冰冷的疑云,却越积越厚,几乎要遮蔽一切。
匿名者,林檬的医疗记录,陆渊异常的反应……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更加黑暗的、未被揭示的深渊。
而我,
正站在这个深渊的边缘。
陆渊,
你究竟,
还隐藏了多少秘密?
那个匿名者,你又到底,想让我看到什么?
走进冰冷的公寓,我看着陆渊走向书房的背影,缓缓握紧了拳头。
看来,这场戏,远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和致命。
但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那份关于林檬的医疗记录,像一枚毒刺,深深扎进我心里,日夜不停地释放着疑惧和寒意。陆渊那瞬间的失态,更是印证了背后确有隐情。
那个匿名的幽灵,他递出这把钥匙,究竟想打开怎样一扇地狱之门?
我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温顺”。
那种温顺里,带上了一种仿佛被巨大秘密和恐惧压垮后的、麻木的依赖。
我不再试图去“理解”他,只是像一株失去生机的藤蔓,更加紧密地缠绕着他这棵看似坚实的大树,汲取着虚幻的安全感。
陆渊显然察觉到了我的变化。
他似乎将这种变化,解读为了王守成事件和发布会压力后的某种“成长”——一种更彻底的、认命般的服从。
这取悦了他那变态的掌控欲。
但他看我的眼神,却在悄然改变。
以前是冰冷的审视和利用,现在,那冰冷之下,开始翻滚起一种更加复杂、更加危险的东西。像是在打量一件终于完全属于自己的、称心如意的藏品,带着满意,又掺杂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扭曲的占有和……一丝烦躁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