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女主柔声诉过往，夫君初认枕边人
“你是谁？”
三个字，轻飘飘的，裹挟着长久未曾言语的沙哑，散在满室浮动的金尘里。
问题很直接，也很简单。
凤清瑶却沉默了片刻。
她放在膝上的手没有动，指尖的温度隔着布料，清晰地提醒着她此刻的真实。这不是一场需要唇枪舌剑的商业谈判，也不是一次你死我活的试炼搏杀。眼前的男人，是她迄今为止，最重要的一笔投资。而现在，是她作为项目主理人，向这位失忆的“创始人”进行第一次路演的时刻。
她需要构建一个故事，一个真实与善意谎言交织的故事。这个故事，既要能解答他此刻的疑惑，又要能将他牢牢地锚定在自己身边，成为未来最坚实的盟友。
她抬起眼，迎上他那双干净得近乎空洞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戒备，只有纯粹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的迷惘。
“我是你的妻子。”凤清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一颗石子投入他死寂的记忆深潭，“我叫凤清瑶。”
妻子。
这个词汇撞入叶烬的脑海，却没有激起任何涟at-visions。它只是一个陌生的符号，沉重，且毫无实感。他看着眼前这张清冷绝美的脸，试图从她的眉眼间找到一丝一毫与“妻子”这个身份相关的熟悉感，但脑中依旧是一片苍茫的白。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困惑更深了。那是一种无声的追问。
凤清瑶读懂了他眼里的疑问，她没有急于抛出更多的信息，而是换了一种更平和、更舒缓的语调，像是在讲述一个与他们无关的、久远的故事。
“你的名字是叶烬。你是叶家的少主。”
“不久前，你受了很重的伤，被人送到这里。我们两家早有婚约，凤家长辈便做主，让我们成了婚。”她顿了顿，将那不堪的“冲喜”二字，用一种更温和的方式包裹起来，“他们说，或许……能为你带来一些好运。”
她的叙述很平静，刻意隐去了所有的波澜。没有提及凤家的鄙夷与算计，没有提及族人的嘲讽与欺压，更没有提及她自己被当作弃子的屈辱。她只捡取了最核心的事实，用最中性的口吻，为他勾勒出一个简单而干净的过往。
叶烬安静地听着。
叶烬……叶家少主……婚约……
这些词汇像一颗颗冰冷的雨点，落在他空白的认知里，却无法融化，更无法汇成河流。他的理智告诉他，眼前这个女人在讲述他的身份，他的过往。可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对此毫无共鸣。
他甚至无法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一个完全失忆的人，要如何去相信一个陌生人所讲述的“自己”？
他下意识地想要从她的话语里找出破绽，可她的眼神太过坦然，她的语气太过平静，找不出一丝一毫的心虚与闪躲。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她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手上。
那是一双很秀气的手，指节纤长，皮肤白皙。但凤清瑶没有注意到，在他这个角度，能清晰地看到她右手食指的指腹处，有一层极淡的薄茧，虎口的位置，皮肤也比别处要粗糙一些。
那不是养尊处优的闺阁小姐该有的手。
叶烬的视线在那双手上停留了很久，脑海中，那些沉在黑暗深处的、模糊的感官记忆，忽然清晰了一瞬。
他“看”到了一双手。
那双手会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后颈，将带着微苦药香的温热液体，一点点喂入他的口中。
那双手会浸湿布巾，不厌其烦地擦拭他身上每一寸因久卧而黏腻的皮肤，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那双手，甚至会拂过他干裂的嘴唇，带来一丝短暂的湿润与清凉。
他记不起那双手主人的样貌，也记不起她的声音，但那份触感，那份被悉心照料的感觉，已经烙印在了他的身体本能里。
那是他于无边沉沦中，唯一能抓住的、真实存在的暖意。
而现在，他看着凤清瑶的手，那份来自本能的熟悉感，与眼前的具体形象，开始缓缓重叠。
凤清瑶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他眼中的迷惘与疏离正在一点点消退，取而代ed之的，是一种近乎审视的探究。
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于是，她主动伸出手，替他理了理额前一缕散乱的黑发，指尖有意无意地，轻轻擦过他的眉骨。
“你昏迷了很久，意识不清，身体也动不了。”她的声音放得更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这些日子，都是我在这里照顾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进了锁孔。
“咔哒”一声。
叶烬脑中那扇隔绝理智与本能的大门，被彻底打开了。
原来是她。
那个在黑暗中支撑着他没有彻底沉沦的源头，就是眼前这个人。
所有的困惑、怀疑、疏离，在这一刻，如潮水般退去。他或许记不起叶家，记不起自己的身份，记不起那些辉煌或惨痛的过往。但他的身体，比他的大脑更诚实。身体记得这份恩情，记得这份不曾间断的照料。
这就够了。
他看着她，目光不再是审视，而是变得专注而深邃。那双干净的眼眸里，终于映出了她的倒影，清晰而唯一。
良久，他干裂的薄唇动了动，这一次，吐出的字句不再是疑问，而是一种承诺。
“以后，”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落定尘埃的沉稳，“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没有海誓山盟，没有慷慨陈词，却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
它代表着，一张白纸般的灵魂，在苏醒之后，选择将自己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信任，全然交付。
凤清瑶的心脏，被这四个字轻轻撞了一下。
一股陌生的、奇异的感觉，从心口的位置，毫无征兆地蔓延开来。那不是灵石入账的冰冷数字，也不是修为突破的磅礴力量，而是一股暖流。它不汹涌，却足够温润，悄无声息地流淌过她的四肢百骸，熨帖了她穿越以来所有紧绷的神经。
作为一名顶级的金融操盘手，她习惯了量化一切。回报率、资产增值、风险评估……每一个项目，都有着清晰可见的利益目标。
对叶烬的投资，同样始于一场精密的计算。他的SSS+潜力，是她见过最优质的资产，她为他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未来那不可估量的超级返利。
可这一刻，当“我信你”这三个字的回报切实到账时，她才发现，这份回报，似乎无法被系统量化。
它不增加修为，不返还丹药，却让她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原来，养成系的快乐，并不仅仅在于收获果实的那一刻。看着自己亲手浇灌的种子破土而出，并对自己致以全然的依赖与信任，这份快乐，同样令人上瘾。
凤清瑶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这一次的笑，不同于面对凤坤时的冷然，也不同于算计回报时的得意，而是纯粹的，发自内心的。
她看着叶烬，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不仅仅是一个【SSS+】的投资符号。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她的夫君。
房间里的气氛，因这四个字而变得微妙起来。尴尬的疏离被打破，一种全新的、名为“信任”的联结，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
叶烬说完那句话后，便不再言语。他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重新闭上眼，但这一次，他的眉宇间不再有迷茫，而是多了一份尘埃落定的安稳。他能感觉到，只要这个女人在身边，他就是安全的。
凤清瑶也没有再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床边，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以及自己内心那份新奇的悸动。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当叶烬再次睁开眼时，他眼中的安稳已经被新的困惑所取代。他接受了凤清瑶，接受了自己“妻子”的这个设定。那么，接踵而来的，便是对自身存在更深层次的探寻。
他看着凤清瑶，沉默了许久，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他用一种带着探寻的、不确定的语气，问出了第二个，也是更棘手的一个问题。
“我……”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个主语还有些陌生，“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