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中文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民国二十三年的暮春,上海的雨总带着一股子黏腻的潮气,像苏曼卿旗袍下摆沾着的栀子花香,缠缠绵绵,挥之不去。她撑着一把竹骨油纸伞,站在四马路的书铺檐下,看着雨丝斜斜地织进对面的石库门弄堂,青砖墙上的爬山虎被洗得发亮,叶片上的水珠滚落在“沈府”的铜环门扣上,叮咚一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苏小姐?”

身后传来温润的男声,苏曼卿转过身,撞进一双清隽的眼眸里。沈亦臻穿着月白色的长衫,袖口一丝不苟地卷到小臂,露出腕上一块旧银表,表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手里也拿着一把伞,却是西洋式的黑布伞,与这江南的雨景透着点格格不入的斯文。

“沈先生。”苏曼卿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上的雕纹。这是她第三次遇见沈亦臻,前两次都在这家“文渊阁”书铺——第一次他在看严复的《天演论》,第二次在翻鲁迅的《呐喊》,而今天,他手里捧着的是一本崭新的《志摩的诗》。

“雨下得紧,苏小姐要往哪里去?”沈亦臻的目光落在她怀里抱着的书册上,是几本线装的《漱玉词》,“看苏小姐常来买旧书,想必是偏爱古典文学?”

“不过是闲来无事,消磨时光罢了。”苏曼卿浅浅一笑,露出一对梨涡,“倒是沈先生,既读得西学,又爱得新诗,想必是新旧兼修。”

沈亦臻朗声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里盛着暖意:“不过是杂学旁收。家父总说我不务正业,放着家里的生意不学,偏要整日与笔墨纸砚打交道。”他顿了顿,忽然指着对面的石库门,“我家就在那里,若苏小姐不嫌弃,不如暂避雨势?”

苏曼卿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知道沈府——那是四马路上有名的绸缎庄“沈泰和”的老宅,沈老板就这么一个独子,听说留过洋,却偏对经商毫无兴趣,倒成了沪上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常在《申报》副刊上发表些散文小品。

雨还没有停的意思,她抱着书的手臂有些发酸,便点了点头:“叨扰了。”

沈亦臻替她撑开伞,两人并肩走进雨幕。伞下的空间很小,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烟墨香,混着雨气,竟让人觉得安心。石库门的门环被叩响时,门内传来老妈子的应答声,朱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天井里那棵百年的白玉兰,花瓣被雨水打落了一地,像铺了层碎雪。

“曼卿,这位是?”

正厅里传来妇人的声音,苏曼卿抬头,看见一位穿着湖蓝色旗袍的中年女子,眉眼间与沈亦臻有几分相似,只是更添了几分温婉。沈亦臻忙介绍:“母亲,这是苏曼卿小姐,在书铺偶遇,雨大,便请她来避一避。”又转向苏曼卿,“这是家母。”

“沈太太好。”苏曼卿连忙行礼,脸颊有些发烫。她从未想过会这样贸然走进一个陌生男子的家,还是这样的旧式家庭。

沈太太打量着她,目光温和却带着审视:“苏小姐看着面生,是住在附近?”

“回沈太太,我在霞飞路的女子中学教书,租住在贝勒路。”苏曼卿垂着眼帘,手指绞着旗袍的盘扣。她的父亲原是前清的秀才,家道中落后带着她来上海,三年前父亲病逝,只留她一人靠着教书度日。

“原来是苏先生。”沈太太的语气柔和了些,“亦臻常说现在的新女性不容易,苏小姐能在中学教书,定是有学问的。”她吩咐老妈子,“快去沏壶雨前龙井,再端些杏仁酥来。”

沈亦臻引着苏曼卿在花梨木的八仙桌旁坐下,厅里的自鸣钟滴答作响,墙上挂着沈老板的画像,穿着长袍马褂,目光威严。苏曼卿看着画像,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挂着的“耕读传家”匾额,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苏小姐教什么科目?”沈亦臻替她倒了杯茶,茶汤清亮,带着淡淡的兰花香。

“国文和历史。”苏曼卿抿了口茶,“学生们都爱听些诗词典故,只是现在时局动荡,总觉得教他们这些,不如教些实业救国的道理实在。”

“不然。”沈亦臻摇头,“文化才是根。就像这雨,看着绵柔,却能润透大地。诗词里的家国情怀,未必不比实业来得恳切。”他拿起桌上的《志摩的诗》,“你看徐志摩的诗,看似风花雪月,可‘我不知道风是在那一个方向吹’,何尝不是乱世里人人心中的迷茫?”

苏曼卿怔了怔,她从未这样想过。在学校里,同事们都在谈论新思潮、新文化,骂旧文学是“封建糟粕”,可沈亦臻的话,却像这杯雨前龙井,初尝清淡,回味却悠长。

雨渐渐小了,檐角的水滴成了线。沈亦臻送她到门口,从书房里取了一本线装的《纳兰词》递给她:“这个送你,里面有我做的些批注,若苏小姐不嫌弃,可拿去看看。”

书的封面上题着“亦臻藏书”四个字,字迹清瘦有力,像他的人一样。苏曼卿接过书,指尖触到他的指腹,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一颤:“多谢沈先生,改日我定当奉还。”

“不必急着还。”沈亦臻看着她,眼眸在雨雾里显得格外深邃,“若苏小姐不介意,下次得空,可否与我一同去听听梅兰芳先生的《霸王别姬》?听说他新排了戏,月底在天蟾舞台上演。”

苏曼卿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她低下头,看着青石板上的水洼里自己的倒影,轻声道:“好。”

那天的雨停后,上海的天渐渐热了起来。苏曼卿把沈亦臻送的《纳兰词》放在案头,每天睡前都要读几页。他的批注密密麻麻,有时是对词句的考据,有时是随性的感想——看到“人生若只如初见”,他写“初见易,久处难,乱世相逢,更是侥幸”;读到“当时只道是寻常”,他又批注“寻常日子,竟是如今最奢侈的念想”。

苏曼卿看着那些字迹,仿佛能看见沈亦臻在灯下批注时的模样,长衫,清茶,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思。她开始期待月底的《霸王别姬》,像期待一场久旱后的甘霖。

可没等到底,沈亦臻却先来了女子中学。那天苏曼卿刚上完课,抱着教案走出教室,就看见沈亦臻站在走廊尽头的梧桐树下,穿着浅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纸包,引得几个女学生偷偷议论。

“沈先生?”苏曼卿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路过,顺便给你带些东西。”沈亦臻把纸包递给她,“家母做的绿豆糕,说你上次来家里,许是爱吃。”

纸包里的绿豆糕还带着余温,苏曼卿捏着油纸的边角,心里暖烘烘的:“替我谢过沈太太。”

“我母亲说,苏小姐若是得空,这周末可来家里吃便饭。”沈亦臻看着她,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我父亲也想见见你。”

苏曼卿的心猛地一跳。见父亲?这在旧式家庭里,可不是寻常的礼节。她犹豫着,沈亦臻却笑了:“只是便饭,苏小姐不必拘谨。我父亲虽是商人,却也爱听些诗词典故,你们定能谈得来。”

那个周末,苏曼卿提着一篮刚上市的杨梅,走进了沈府的大门。沈老板果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威严,穿着长衫,戴着老花镜,正坐在天井里看《申报》。见她来了,便放下报纸,笑着招呼:“苏小姐来了,快坐。亦臻常提起你,说你学问好。”

午饭很丰盛,沈太太做了糖醋小排、清蒸鲥鱼,都是苏曼卿爱吃的。席间,沈老板问起她的家世,苏曼卿如实说了,沈老板听完,叹了口气:“乱世里,能守住一份安稳已是不易,苏小姐能自食其力,更是难得。”他看向沈亦臻,“你该多向苏小姐学学,别总想着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沈亦臻笑着应了,给苏曼卿夹了块鲥鱼:“我这不是在向苏小姐请教吗?”

苏曼卿的脸又红了,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沈太太看着他们,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饭后,沈亦臻带苏曼卿去了他的书房。那是一间朝南的屋子,书架上摆满了书,从线装古籍到西洋译本,琳琅满目。窗台上摆着一盆文竹,青郁挺拔。沈亦臻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相框,里面是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站在埃菲尔铁塔下,笑容灿烂。

“这是我在法国留学时拍的。”沈亦臻的语气带着怀念,“那时候总觉得,中国也该像欧洲一样,有电灯,有火车,有民主自由。可回来才发现,路比想象中难走得多。”

“难走,也总要有人走。”苏曼卿看着照片里的他,眼里有光,“就像先生说的,文化是根,可若根都烂了,再美的花也开不长久。我教学生们诗词,也教他们‘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总盼着他们能成为有用的人。”

沈亦臻看着她,眼神里多了些什么,像被点燃的星火:“曼卿,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办一份小报,叫《沪上潮声》,刊登些新思想、新文学,也揭露些社会弊病。只是经费紧张,发行也困难。”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纸,递给她,“你看,这是最近一期。”

苏曼卿接过报纸,头版就是一篇抨击时局的文章,笔锋犀利,字字见血。她翻到副刊,看到了沈亦臻的散文,写的是上海的里弄风情,字里行间都是对这片土地的爱。

“写得真好。”苏曼卿由衷赞叹,“沈先生,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比如写些稿子?”

沈亦臻眼睛一亮:“你愿意?”

“当然。”苏曼卿点头,“能为这样的事业尽一份力,是我的荣幸。”

那天下午,他们在书房里聊了很久,从诗词歌赋到国家大事,从《红楼梦》到《新青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夕阳透过窗棂,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自那以后,苏曼卿成了《沪上潮声》的常客。她写的文章,既有女性的细腻,又有知识分子的忧思,很快就受到了读者的欢迎。沈亦臻常去女子中学找她,有时是送样刊,有时是讨论文稿,有时只是在操场边等她下课,看她和学生们说笑。

学校里渐渐有了些风言风语,说苏先生和沈老板的公子走得近。苏曼卿不在意,沈亦臻也不在乎。他带她去霞飞路的咖啡馆,听留声机里播放的西洋乐曲;带她去外滩看轮船,说等将来国家强盛了,要带她去看真正的大海;带她去城隍庙吃南翔小笼,看她吃得满嘴是油,笑得像个孩子。

七月初七那天,沈亦臻约苏曼卿在静安寺的湖心亭见面。他穿着白色的西装,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那是上海最时兴的花束。湖面的荷叶上滚动着露珠,远处传来隐约的钟声。

“曼卿。”沈亦臻把玫瑰递给她,声音有些紧张,“我知道,我们家世不同,背景各异,或许未来会有很多阻碍。但我……”他深吸一口气,“我心悦你,很久了。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苏曼卿看着他,眼里的水汽氤氲开来。她想起第一次在书铺遇见他的样子,想起他书房里的文竹,想起他批注的《纳兰词》,想起他说“乱世相逢,更是侥幸”。她接过玫瑰,花瓣上的刺扎了她的手指,有点疼,却很真实。

“我愿意。”她说,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沈亦臻把她拥进怀里,她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像擂鼓一样,敲在她的心上。湖面上的荷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他们的婚事,果然遇到了阻碍。沈老板虽然欣赏苏曼卿的才学,却嫌弃她家境贫寒,又是孤女,配不上沈家的门第。他早已为沈亦臻定下了一门亲事,是苏州富商张家的小姐,门当户对,能助沈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亦臻,你要想清楚。”沈老板把沈亦臻叫到书房,语气严厉,“沈家就你一个儿子,你肩上担着的是整个家族的兴衰。苏小姐是个好姑娘,但她不适合做沈家的少奶奶。”

“父亲,我爱的是曼卿,不是张家小姐。”沈亦臻据理力争,“婚姻大事,本就该由我自己做主。再说,如今都民国了,难道还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民国又如何?”沈老板拍着桌子,“在上海这片地界,没有家底,没有靠山,寸步难行!你以为你办那个小报能当饭吃?若不是沈家的生意撑着,你早就饿死了!”

父子俩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沈太太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偷偷劝苏曼卿:“苏小姐,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就当可怜可怜亦臻,别让他为难了。”

苏曼卿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她知道沈亦臻的难处,也知道沈老板说的是实情。在这个动荡的年代,爱情若没有物质的支撑,就像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她开始动摇,是不是该放手,让沈亦臻去过他本该过的生活?

那天晚上,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沈亦臻送的《纳兰词》,眼泪一滴滴落在“当时只道是寻常”那句话上。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窗棂,像在为她哭泣。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上海发生了一件大事——《沪上潮声》因为刊登了一篇揭露日军走私军火的文章,被巡捕房查封了,沈亦臻也被抓了进去。

苏曼卿听到消息时,正在课堂上教学生们读“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她手里的粉笔“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

她疯了一样跑到沈府,沈老板正急得团团转,见她来了,脸色更加难看:“都是你!若不是你撺掇亦臻办什么小报,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沈先生,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苏曼卿强忍着泪水,“我们得想办法救亦臻出来。”

沈太太拉着她的手,哭着说:“苏小姐,你快想想办法,亦臻不能有事啊!”

苏曼卿知道,沈亦臻被抓,表面上是因为报纸的文章,实则是因为得罪了和日军勾结的汉奸。那些人早就想找借口除掉《沪上潮声》这个眼中钉。她想起学校里有位历史老师,是国民政府的秘密联络员,或许他能帮忙。

她冒雨跑到那位老师家,跪在地上求他:“老师,求您救救沈亦臻,他是个好人,他办报纸只是想唤醒国人,没有别的意思。”

那位老师被她的诚意打动,答应帮忙斡旋,但也说了,对方势力太大,只能试试看,而且需要一大笔打点的钱。

苏曼卿回到住处,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又跑遍了所有能借钱的朋友,可离需要的数目还差得远。她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忽然想起了母亲留给她的那支金簪,那是家里唯一的念想。

她攥着金簪,走到当铺门口,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当她把沉甸甸的钱袋交到沈老板手上时,沈老板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叹了口气:“苏小姐,是我错怪你了。”

在那位老师的斡旋和沈家的打点下,沈亦臻终于被放了出来。他走出巡捕房的那一刻,浑身是伤,衣衫褴褛,却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苏曼卿。

“曼卿。”他声音沙哑,一步步朝她走去。

苏曼卿跑过去,抱住他,眼泪决堤而出:“亦臻,你回来了,太好了。”

“让你受苦了。”沈亦臻抚摸着她的头发,眼里满是愧疚,“我不该让你担这么大的风险。”

“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苏曼卿看着他,眼里闪着泪光,却带着笑意。

沈亦臻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在心里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待她,绝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沈老板最终松了口。他看着沈亦臻身上的伤,看着苏曼卿为了救亦臻不惜当掉金簪,终于明白,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沈家需要的坚韧和勇气。他对沈亦臻说:“罢了,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做主吧。只是将来的路,要你们自己走了。”

民国二十四年的元旦,沈亦臻和苏曼卿在上海的教堂里举行了婚礼。没有盛大的排场,没有显赫的宾客,只有几个《沪上潮声》的旧友和女子中学的同事。苏曼卿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是沈亦臻托人从法国买来的,简单却圣洁。沈亦臻穿着笔挺的西装,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神父问他们是否愿意无论贫穷富贵、健康疾病,都彼此相爱,不离不弃。他们异口同声地说:“我愿意。”

婚礼结束后,他们回到沈府,沈太太把一支金簪交到苏曼卿手上,正是她当掉的那支:“这是我让亦臻赎回来的。我们沈家的媳妇,不能没有传家宝。”

苏曼卿握着金簪,看着沈太太慈爱的眼神,心里暖烘烘的。

婚后的生活,平静而温馨。沈亦臻不再办报,而是开始帮父亲打理生意,但他从未放弃对文学的热爱,常常在夜里写些文章,发表在其他报刊上。苏曼卿继续在女子中学教书,只是她的课堂上,多了许多关于家国情怀的内容。

他们的家,就在沈府后院的一个小跨院,有一个小小的天井,种着苏曼卿喜欢的栀子花。每到花开时节,满院飘香。沈亦臻会在傍晚帮她浇花,苏曼卿则会在灯下帮他誊写文稿,偶尔抬头,相视一笑,便是岁月静好。

然而,好景不长。民国二十六年,卢沟桥事变爆发,日军全面侵华。上海很快也陷入了战火,四马路的书铺被炸成了废墟,霞飞路的咖啡馆变成了伤兵医院,外滩的轮船再也看不到往日的繁华。

沈亦臻的绸缎庄也受到了冲击,日军强征物资,沈家的生意一落千丈。沈老板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沈亦臻成了家里的顶梁柱,既要照顾父亲,又要想办法维持生计,还要躲避日军的盘查。

苏曼卿所在的女子中学也被迫停课,学生们有的逃难去了,有的参加了抗日救亡运动。苏曼卿和几个同事一起,办起了临时的难童学校,教那些失去家园的孩子读书写字。

日子变得艰难起来,常常吃不饱饭,还要担惊受怕。但沈亦臻和苏曼卿从未抱怨过。沈亦臻会把仅有的口粮留给苏曼卿和难童们,自己则饿着肚子去跑生意;苏曼卿会在夜里缝补衣服,给沈亦臻和难童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一天晚上,日军突然进行大搜查,说是要抓捕抗日分子。沈亦臻拉着苏曼卿,躲进了地窖里。地窖里又黑又冷,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外面的枪声、叫喊声。

“曼卿,怕吗?”沈亦臻紧紧握着她的手。

“不怕。”苏曼卿靠在他的肩上,“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等抗战胜利了,”沈亦臻的声音带着憧憬,“我带你去北平,看长城,看故宫,去读辅仁大学的中文系。我们还要去西湖,去看断桥残雪,去吃楼外楼的醋鱼。”

“好。”苏曼卿笑着点头,“还要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去。”

他们在黑暗中相拥,仿佛看到了胜利后的曙光。

然而,曙光到来之前,总有牺牲。沈亦臻为了给难童学校筹集粮食,冒险去和一个商人交易,却被汉奸出卖,遭到了日军的伏击。当苏曼卿赶到时,他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手里还紧紧攥着一袋米。

“亦臻!亦臻!”苏曼卿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沈亦臻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她,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曼卿,别难过……我……我很庆幸……能在这乱世里……遇见你……”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再也没有抬起来。

沈亦臻的葬礼,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苏曼卿穿着一身黑衣,把他送的《纳兰词》放在他的墓前,那上面,还有他密密麻麻的批注。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纸钱,像一只只黑色的蝴蝶,飞向远方。

沈老板在沈亦臻去世后不久,也撒手人寰。沈太太带着苏曼卿,辗转去了重庆。苏曼卿继续教书,教那些流离失所的孩子,教他们诗词,教他们历史,教他们“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她常常在夜里,拿出那支金簪,想起沈亦臻的样子,想起他们在书铺的初遇,想起湖心亭的求婚,想起教堂里的誓言。眼泪会不知不觉地流下来,但她知道,她不能倒下,她要带着沈亦臻的希望,好好地活下去,等着胜利的那一天。

民国三十四年,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那天,重庆的街头万人空巷,人们欢呼着,跳跃着,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苏曼卿站在人群中,看着漫天飞舞的纸花,泪流满面。

“亦臻,你看,胜利了。”她在心里说,“我们赢了。”

抗战胜利后,苏曼卿回到了上海。沈府的石库门还在,只是变得破败不堪,天井里的白玉兰树也枯萎了。她在废墟中找到了沈亦臻的书房,书架上的书大多已经不见了,只有窗台上的那盆文竹,竟然还活着,在角落里透着一丝绿意。

她留了下来,重新整修了沈府,把它改成了一所学校,取名“亦臻中学”,专门招收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孩子。她在课堂上,常常会说起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说起他喜欢的诗词,说起他对这片土地的爱。

许多年后,苏曼卿已经白发苍苍,她坐在轮椅上,看着操场上嬉笑打闹的孩子们,手里捧着那本泛黄的《纳兰词》。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温暖而安详。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好奇地问:“苏校长,这本书里写了什么呀?”

苏曼卿笑了,翻开书,指着“人生若只如初见”那句话,轻声说:“这里写着,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在下雨天的书铺里遇见了。他们相爱了,在乱世里,像花一样,努力地绽放过。”

窗外的阳光正好,栀子花又开了,香气弥漫了整个庭院,像那个暮春的雨天,像沪上的烟雨,缠缠绵绵,久久不散。

暴风中文推荐阅读:满门殉国你悔婚,我娶嫂嫂你哭什么?穿成孩子他妈,盛总夜夜求壁咚绝对死亡规则惊!妖孽美人深陷男团修罗场剑雨仙侠闺蜜齐穿带崽跑路!世子急疯了综清穿:下岗咸鱼再就业盗墓:你们真的不是npc吗?别人修仙,我搞吃的魏梓芙女穿男:小正太娶妻又生子不死修仙人穿越,暴力夫妻互宠陨落神武霍格沃茨的女巫人在奥特:我为O50老大!鬼浅记自从有了神豪系统,姐天天上热搜修仙:从掌握变身开始老太重生:闪婚皇叔,前夫孽子悔成渣了李二傻的欢乐日长时空外卖:特工王妃的导演之路崩铁:不受命途影响的我,为所欲安答应:苟在清宫当咸鱼的日常司少的小祖宗又不安分了宝可梦:大地的暴君魔王是个雌小鬼?灵脉少年生而为鬼,生吃个人我很抱歉与卿守,与君知恶魔霸总强宠,爱你就要狠狠虐圣域街溜子,从不干正事血魔横刀德善县主忙种田恶妇变好,冷厉糙汉怒撕和离书御兽神妃倾天下快穿小世界换新天神豪:惹不起巨星的姐姐是首富火影:开局变成创立斑,怎么办?萧凤是个好名字我在无限流游戏里嘎嘎乱杀!重生后,我被男主疯狂撩拨人在机变英盟,我是叱风云亲弟天啦!他变成了妹子冷情糙汉一开窍,娇软知青扛不住香尸诡婿暗夜,对她着迷缅甸丛林的现代帝国快穿:玄月的重生之旅带武器库穿70,被泥腿子宠上天
暴风中文搜藏榜:农门炮灰:全家听我谐音改剧情造化长生:我于人间叩仙门隐藏在霍格沃兹的占卜家欢迎来到成神之旅夫人她马甲又轰动全城了乔念叶妄川溯灵圣体:林洛的复仇之路爱上和尚新婚夜,病秧子老公求我亲亲他魔极道初遇心上人我老婆竟然从北源区来找我了书画学院的修仙日常棠血绣清风读痞幼的书快穿之夏姬神都斩妖人家有表姐太傲娇参加摆摊综艺后肥姐成了顶流凶案真相我在八零建门派小师祖在炮灰宗门大力投资被赶出家门后,真千金疯狂掉马甲被当替身,踹渣男后闪婚千亿大佬荒年悍妻:重生夫君想要我的命随军海岛:携系统保卫全军创世幻神录贺年有礼傅总的小娇妻又甜又软万人嫌男配只是在假装深情假死后,彪悍农女拐个猎户生崽崽快穿: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废妃无双这个实教不对劲深情引诱,陆依萍别跑国密局都来了,还说自己不会抓鬼开局被甩,转身带崽闪婚千亿总裁仙途传奇:修仙家族灵视照相馆离婚成万人迷,在娱乐圈恃美行凶郡主扛着狙击杀来了汪瑶修真传探险者自述四合院:许大茂的新生夺舍圣主的我穿越到了小马宝莉乡野村姑一步步算计太傅白月光仙子师尊的掌控欲实在是太强了暴徒宇智波,开局拜师纲手诸天从噬灵魔开始龙族再起气运之子别慌宿主她好孕又多胎
暴风中文最新小说:碧蓝之海:安静的谈个恋爱刑侦悬疑之尸语者的凝视沈府之乱世传奇我在科举考场吃瓜,暴君吐血认爹恭喜您:解锁殡葬卷王系统吾乡有此生掌心阎罗:绝色毒医惊天下惨死重生:毒嘴老太暴击不孝子别人修仙,我修心魔!玄门大佬:霸总他祖坟冒青烟七零娇宠:陆少他只撩晓棠海贼:跨时空剧透风与雪之歌:最后的女武神百岁国士:开局断亲饿禽满院凡人修仙之太白问道和渣男离婚后,我转身捡了个大佬世外桃源!有什么酉水阴灯斩怨录新!小花仙幸运锦鲤,旺全家暗网黑神话反封神村长,你又偷懒了南小姐,前夫哥又来刷存在感开局功法捡不停,从此一路爽成神状元郎今天也在心声里掀翻朝堂?她用玄学做空豪门综武:蚀骨手,周芷若服了逆水寒,大号手下留情我是你亲爹盛唐剑影:贞观异闻录一身病不少,治好乐逍遥洞天在手:五零四合院躺赢离不开男人的女人判官送我重生归,逆袭改命女村长修成长生仙穿越80:捡个残疾军少当老公撞撞撞大运:纨绔海商的人形灾星宝可梦大师之旅,从关都开始爱,是否就一定能拥有?让动漫角色做我哥哥你只管逃,强制病娇男主我来收渣爹娶平妻?我搬空宝库带娘和离离婚被害死后,首长前夫一夜白头穿越奥特,就给一张超融合?震惊,我的五个丹田炸了修仙界某JOJO的奇妙漫威冒险递光者生孩子的那些事巫师:从魔药师学徒开始四合院里的年轻人都造反了镜中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