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还远未成型,仅仅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与不确定性的构想雏形,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
但它所代表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将抽象的理念、真挚的情感与生命的羁绊,转化为实质力量的伟大尝试!是一种对他们所选择、所践行的这条“烟火大道”,最极致、最浪漫、也最有力的诠释与证明!
林晓枫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额角早已渗出的细密汗珠沿着脸颊滑落他也浑然不觉。他心中无比清晰地知道,尝试酿造这前所未有的“文明之酒”,将是他在这场“文明守护战”中,最重要、最大胆的一次探索,也可能……是决定最终胜负的,那个唯一的答案。
心魔劫那阴冷刺骨的余韵,如同附骨之疽,尚未从灵魂深处完全驱散。混沌魔潮那令人烦躁的低语,依旧在战场边缘如同毒蛇般蠢蠢欲动,伺机而发。阿尔特留斯半跪在那已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圣光壁垒最中央,往日挺拔如松的身躯此刻微微佝偻,正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魂深处因强行压制、对抗心魔而产生的撕裂般痛楚。汗水与之前情绪激荡时不受控制逼出的生理性泪水混合,在他那苍白如纸、失去了所有血色的脸颊上,划出道道狼狈而屈辱的湿痕。
他艰难地抬起头,那双曾被誉为映照神国、碧蓝如最纯净冰湖的眼眸,此刻,那冰封般万年不变的坚定信仰壁垒,已然被蛛网般密集的裂痕彻底布满。他看到了身边不远处,那名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因他“纯粹”之道而付出惨痛代价的忠诚同伴;他看到了壁垒之外,那片属于林晓枫团队的区域——他们虽然同样浑身狼狈,衣衫破损,眉宇间带着疲惫,但整个团队却因成功渡过心魔劫的淬炼,信念如同百炼精钢般更加凝聚、纯粹!那流转于他们之间的星火网络,非但没有黯淡,反而光芒愈发璀璨、和谐,散发出一种令他感到刺眼且极度不安的、充满韧性与生机的共鸣!而更让他瞳孔骤缩的是,林晓枫掌心上方,那正在缓缓旋转、孕育的奇异光团——那东西散发出的,既非纯粹的能量波动,也非单一属性的意念,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却本能感到排斥与威胁的包容、共生与创造的诡异意境!(文明之酒的雏形)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彻骨的危机感,不再仅仅源于比赛胜负,而是如同从深渊中探出的、缠绕着毁灭规则的毒蛇,死死地、不断地收紧,缠绕上他那颗因信仰动摇而脆弱不堪的心脏!
他清晰地意识到,如果继续这样僵持下去,被动防守,任由对方那套“星火”战术继续成长、演化,那么结局将不仅仅是输掉这场九城联赛的决赛那么简单。对方所展现出的那种根植于“分散”、“共生”与“包容”理念的诡异生命力与成长性,正在以一种他无法反驳的方式,从根本上动摇、侵蚀他一直以来所信奉的、视为绝对真理的“纯粹唯一”之道!若是任由其理念在此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明其优越性,甚至可能……危及他整个信仰体系的根基,动摇圣光神殿万载传承的权威!
不能再等了!也不能再有任何保留了!
所有的骄傲被现实无情碾碎,坚定不移的信念遭到前所未有的质疑,同伴因自己的道路而重伤垂死……种种复杂而激烈的情绪,最终都在他胸中翻腾、熔炼,化作一股摒弃了一切退路、斩断所有犹豫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阿尔特留斯猛地用圣杖支撑着地面,强行站直了身体!尽管他的身形还有些不受控制的摇晃,气息依旧紊乱,但他的眼神,却在刹那间重新凝聚起来!那不再是以往那种高高在上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坚定,而是一种摒弃了所有个人杂念,甚至主动献祭了部分“自我”意志的、近乎殉道者般的疯狂与极致虔诚!
他不再去关注外界林晓枫团队的动向,不再去理会那虎视眈眈的魔潮,甚至不再去看身边昏迷的同伴。他将全部的心神、所有的意志,都聚焦于一点!双手以无比庄重、甚至带着一丝颤抖的决然,将那柄象征着神圣权柄的十字圣杖,高高举起,越过头顶,笔直地指向那片被魔气阴霾与残余圣光交织渲染得光怪陆离、如同神魔战场般的晦暗天穹!
他缓缓闭上双眼,仿佛要与这个充满“杂质”的世界彻底隔绝。用一种无比古老、无比庄重、仿佛来自神圣纪元之初,甚至带着一丝血腥献祭意味的沉郁语调,开始了最后的、也是最终的祈祷:
“至高无上的父!万有的创造者与终结者!您是初始之源,亦是终末之判!” “您眼前这卑微、无能的仆人,在此献上最虔诚的魂火、这具承载罪孽的血肉躯壳,以及所有的一切,卑微地祈求您那超越万古的目光垂怜于此地,祈求您那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的无上权柄……降临此间!” “以我坚定不移的信仰为桥梁!以我体内流淌的圣血为献祭!以我纯净无瑕的灵魂为坐标!” “请……请降下您神圣的威能,涤荡这世间一切异端、一切混沌、一切不服从于您唯一光辉的存在!”
“神降——!!!”
最后两个字,他不再是吟唱,而是用尽了灵魂全部的力量,如同濒死野兽般嘶吼而出!声音瞬间撕裂了他干涩的喉咙,带着点点猩红的血沫,喷溅在他洁白的袍服与圣杖之上,显得格外刺目而惨烈!
轰——!!!嗡!!!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粗壮与炽烈的、仿佛由无数信仰之光压缩而成的纯白光柱,蕴含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怖威能,仿佛瞬间突破了时空的壁垒,无视了战场外围那浓郁翻滚的魔气阻隔,骤然从那被指向的天穹深处,精准无比地、如同审判之矛般轰然降临,将阿尔特留斯的身影完全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