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向以严肃冷峻着称的门神幻影,此刻也如同两尊守护石狮,矗立在广场边缘。听着音响里循环播放的、被神力勉强“修好”的《好运来》,看着眼前这人头攒动却秩序井然(在他的威慑下)的热闹景象,那两张刚毅如同石刻的脸上,肌肉线条似乎也微不可查地柔和了一丝,仿佛冰雪初融。
灶神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像个圆滚滚的红色陀螺,在各个香气四溢的小吃摊之间快乐地穿梭。名义上是进行“最终品控”,实际上他那张胖乎乎的小嘴就没停过,怀里还抱着村民们“进贡”的各种零食,从花生米到糖瓜,应有尽有,笑得眼睛眯成了两条缝,见牙不见眼。
一切,都在向着最理想、最完美的方向发展,气氛热烈而和谐。
然而,正如杜康私下带着几分预言性质嘀咕的:“人红是非多,酒香招苍蝇。太平静了,反倒不像话。”
就在品鉴会气氛达到最高潮,欢声笑语几乎要掀翻广场上空那彩虹水幕的时候,几个穿着明显与周围格格不入、流里流气、眼神闪烁透着戾气的粗壮汉子,粗暴地挤开了围观的村民,如同几颗老鼠屎,晃晃悠悠、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品酒台前。他们身上带着浓重的、劣质烧刀子的刺鼻酒气,神态倨傲,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专门来寻衅滋事的泼皮无赖。
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汉子,他旁若无人地粗鲁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品酒台上好几个盛满酒的陶碗都跳了起来,酒液四溅。
“喂!那边那个穿得跟穷酸书生似的小子!”疤脸汉子嗓门沙哑,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晓枫脸上,“听说你这什么狗屁‘仙酿’吹得天花乱坠,能喝出快乐来?啊?少他妈故弄玄虚!给哥几个赶紧上几碗尝尝鲜!要是名不副实,喝不出个鸟快乐来,可别怪爷们今天心情不好,砸了你这破摊子,让你这劳什子品鉴会变哭丧会!”
这突如其来的恶意和粗鄙言语,如同冷水泼入滚油,喧闹欢快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不少,音乐声也显得格外突兀。村民们纷纷皱起眉头,脸上露出愤怒和担忧的神色,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孤立在品酒台后的林晓枫,一些胆小的妇孺甚至悄悄往后缩了缩。
隐在空中的土地公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周身神力波动,就要显化神形,以神威呵斥这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但一道更古老、更慵懒却带着玩味的神念,如同蛛丝般轻轻缠住了他:“急什么?土地老儿,沉住气。正好看看你选的这个‘特色产业带头人’,临场应变的本事如何。雏鹰总要自己扑腾几下翅膀。”
林晓枫心里也是猛地一紧,手心瞬间沁出冷汗。但他深吸一口气,想起杜康关于“气场”的无形教导,面上却强行保持着镇定,甚至那礼貌的笑容都没有完全消失,只是淡了几分:“几位大哥想品尝我们桃源村的酒,自然欢迎。不过,我们这‘桃源仙酿’,口感独特,需要静下心来,细细品味,方能真正体会到那份源自内心的轻松与快乐。像几位这样带着火气……”
“快乐?老子现在肚子里全是火气,正缺酒降火!”疤脸汉子不耐烦地打断他,狞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污垢的脏手,直接就朝林晓枫的衣领抓来,“少跟老子拽文!拿酒来!不然老子自己动手了!”
眼看那脏手就要触及林晓枫的衣衫,一些村民甚至忍不住惊呼出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骨节分明、粗糙有力、肤色黝黑如同生铁铸就的大手,如同从虚无中探出的铁钳,后发先至,快如闪电,又稳如磐石,精准无比地、牢牢地抓住了疤脸汉子那即将行凶的手腕!
“嗡!”空气中似乎响起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如同弓弦绷紧的颤音。
众人惊愕地循着那只手望去,只见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如同铁塔般矗立在了品酒台前,恰好隔在了林晓枫与那群混混之间。
那是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少年,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却比在场大多数成年男子都要壮硕。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裸露在外的臂膀肌肉虬结,线条硬朗,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面容憨厚,浓眉大眼,但此刻,那一双原本应该朴实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如同磐石般沉稳、又如鹰隼般锐利的光芒,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如同山岳般厚重的凛然气息!
正是偶然路过桃源村,被这边热闹景象和独特酒香吸引过来的少年武者——王铁柱。他来自百里外的王家堡,是个心无旁骛、一心扑在修炼武道的实在人,平生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仗势欺人、扰乱秩序的龌龊行径。
“人家摆摊卖酒,光明正大。你们想干什么?”王铁柱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低沉,但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实心木桩上,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力量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自带一股令人心安的威慑力。
疤脸汉子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烧红的铁箍死死箍住,一股钻心的剧痛和巨大的力量压迫感瞬间传来,让他半边身子都麻了,额头上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他心中骇然,知道碰上了硬茬子,但众目睽睽之下,嘴上却不肯服软,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他妈是哪根葱?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块揍!”
他身后那几个同伙见状,虽然心里也有些发怵,但仗着人多,互相使了个眼色,骂骂咧咧地一拥而上,挥拳的挥拳,踢脚的踢脚,试图围攻王铁柱,解救老大。
王铁柱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仿佛那些攻击只是拂面清风。他抓着疤脸汉子的手,甚至没有多用一分力,只是手腕如同不存在关节般,极其自然地、轻描淡写地微微一旋、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