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入秋的日头晒得我昏昏欲睡，我坐在谷一阁门口的老槐树下，吧嗒吧嗒抽着烟斗，给阿彩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理着毛，阿彩舒服得直打呼噜，你们听过猫打呼噜吗？就是那种很响的那种。
阿呆蹲在旁边，摆弄着几个铜钱，突然抬起头问我：“师傅，现在的年轻人说话可真奇怪，打游戏的时候总说什么‘我要死了’‘阎王叫我三更走，我两更就去报到’，听着怪不吉利的。”
我吐了口烟圈，看着烟雾在阳光下渐渐散开，说道：“阿呆，老辈人常说‘相由心生，言出法随’，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你想啊，一个人心里总想着那些不好的事儿，嘴上还不停地念叨，久而久之，说不定真就应了这些话。”
正说着，一群学生吵吵闹闹地走进了谷一阁。为首的是个扎着马尾的姑娘，叫小鱼，她平时总爱来听我讲些老祖宗的学问。“谷老师，我们刚才在聊，现在好多人都不信这些，觉得说几句不吉利的话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笑了笑，指了墙上挂着的洛书，说道：“‘吉凶悔吝生乎动者也’。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引发不同的结果。就说这言语，好言一句三春暖，恶语半句刺骨寒。你们别看这只是几句话，它的力量可不小。口是心的延伸，心是神之所在，你再看看你的舌头像不像火苗。老话讲的最毒妇人心，这个妇人再加上长舌，这个形象你们脑海中应该能够显现。”
我拿起烟斗，在鞋底磕了磕，继续说道：“为人的奸恶，从长相有时候都能看出来。你们没发现吗？很多有威严的人，看起来都是半张脸，一半菩萨，一半罗刹，左边看温柔，右边看严苛，这就是不怒自威。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们内心的想法和情绪，会慢慢反映在脸上。言语也是一样，心里想的，嘴上说的，最后都会影响到自己的运势。”
这时候，一个男生不以为然地说：“谷老师，我觉得这就是迷信。我平时也总说些玩笑话，不也好好的吗？”
我没急着反驳他，只是让阿呆去拿了个装满水的瓷碗过来。我对着瓷碗说：“这水就好比我们的生活，平静的时候，波澜不惊。”然后，我用力对着水面大喊了一声，碗里的水瞬间溅了出来，洒在了桌子上。“你们看，这大喊就像是恶语，它会打破原本的平静，还会让自己和周围的人都受到影响。我们说出去的恶语，就像用拳头打人，别人会疼，我们自己的手也会疼，甚至可能遭到反击。”
学生们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鱼开口问道：“谷老师，那我们该怎么避免因为言语而带来不好的影响呢？”
我摸了摸阿彩的头，说道：“修行修德，首先修的就是口。那些说自己是刀子口豆腐心的人，根本不存在。说白了，就是看你好欺负。越是有本事、处在上位的人，越是和颜悦色，喜怒不形于色。就像老虎，平时总是卧着，爪子收起来，牙也藏好，只有野狗才会时不时地呲牙亮爪。我们没办法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但至少要做到不亏于心，说话做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
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没过几天，那个当初反驳我的男生小周又急急忙忙地跑来了谷一阁。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一见到我就说：“谷老师，您帮帮我，我好像真的遭报应了。”
我给他倒了杯凉茶，让他坐下慢慢说。原来，自从上次回去后，他还是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依旧整天我行我素，把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就在昨天，他和同学去爬山，在一处陡峭的地方，他开玩笑说：“我感觉我要掉下去了，阎王爷来接我了，你看下面还有两个工作人员，一黑一白穿的制服准备接着我。”结果话音刚落，他脚下一滑，差点真的摔下悬崖，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也把他吓得不轻。
我看着他，严肃地说：“小周，这就是‘言出法随’。你总念叨不好的事，心里也对这些不好的事有了暗示，行动上就会不自觉地放松警惕。这不是迷信，是老祖宗流传下来的智慧。”
小周懊悔地直拍自己的脑袋：“谷老师，我知道错了，您说我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从现在开始，每天清晨起来，对着太阳说一些积极的话，把那些不好的念头都驱散。还有，多行善事，积累福报。”我又转头对阿呆说：“阿呆，你去拿些昨天王奶奶拿来的艾草，让他也拿点回去熏熏。”
阿呆应了一声，跑去拿艾草。小周接过艾草，千恩万谢地走了。
过了大概一个月，小周带着小鱼和其他几个同学又来了。这次小周的气色好了很多，脸上也有了笑容。他一进来就说：“谷老师，太谢谢您了！我按照您说的做，现在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做什么事都顺顺利利的。”
我笑着点点头：“这就对了。记住，我们的言语和念头就像是种子，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
小鱼突然好奇地问：“谷老师，那有没有人故意用言语来害人呢？”
我神色一凛，说道：“当然有，这在以前叫做‘诅咒’，但这种做法损人不利己。就像我之前说的，恶语伤人，最终自己也会遭到反噬。曾经有个村子，两家人因为土地纠纷结了仇。其中一家的妇人整天在背后诅咒另一家人，说他们不得好死。结果没过多久，那妇人自己的孩子就生了重病。她慌了神，四处求医问药都没用。后来，她找到了一位高人，高人告诉她，想要孩子好起来，必须先去给对方道歉，化解仇怨。她照做之后，孩子的病竟然真的慢慢好了起来。所以说，害人终害己，只有与人为善，才能给自己和家人带来福气。”
学生们听得入神，眼中满是敬畏。
所有的故事都是劝人向善，道之途，唯善尔。
我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想着，希望这些孩子能真正明白老祖宗的智慧，在生活中谨言慎行，避谶得福。
心存善念，口出善言。
老祖宗传下谨言慎行四个字，历经千百年风雨仍字字如金。若我这絮絮叨叨讲的故事，能让你在浮躁时寻得片刻安宁，或是心头闪过一丝感悟，那便是没白费这闲坐的工夫。
常有人说福生无量，可福气哪是凭空来的？都藏在生活的细枝末节里。这些家长里短的小故事，看着琐碎，里头却藏着实实在在的大道理。仔细琢磨就会发现，故事里那些人踩过的坑、摔过的跤，何尝不是我们自己正在走或走过的路？
孔子教导后人不二过，同样的错不犯第二回，这看似简单的要求，实则是难得的人生智慧。就像走路，摔了一跤若只顾着喊疼，不看脚下的石头，下次多半还得栽跟头。把这些故事听进心里，琢磨透了，说不定哪天就能帮你绕开眼前的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