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小禾的家庭条件很一般。
父亲就是一个普通的退休工人,母亲无业。
范小禾上到职高毕业就出来工作了,在宾馆和饭店干过服务员,在超市干过理货员,直至现在在商场里给别人卖衣服。
因为没文化没技术,干的都是一些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低端工作。
结婚之前,她挣的钱全部交给了母亲用来贴补家用。
23岁那年,她在父母的操持下嫁给了同样家境普通的男人。
当时她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充满了向往,自以为是的认为穷不可怕,只要他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肯吃苦耐劳,就一定能用双手创造美好的明天。
然而事实却令她大失所望,男人在父母的娇纵下不学无术,对待工作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没事就约一帮朋友去外面胡吃海喝,喝多了酒就回来拿她撒气。
总之,生活过得一地鸡毛。
范小禾忍无可忍,终于在儿子四岁那年跟前夫离了婚。
因为飞飞是前夫家里唯一的孙子,前公婆要走了孩子的抚养权,范小禾两手空空,一个人回到了娘家。
她以为,脱离了噩梦般的婚姻,她的生活就会迎来转机。
虽然她的工资不高,但应付她自己的生活问题不大,过两年再找一个合适的男人成个家,能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也算不错。
可是,她没有想到,命运再次向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前夫有一次喝酒回来,骑电动车倒在了路边的绿化带里,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体已经凉透了。
年迈的前公婆经受不住如此沉重的打击,双双一病不起。
范小禾只得把飞飞接回了娘家。
本来她自己在娘家就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处处得小心翼翼看弟媳妇的脸色。
这下又接了一个孩子过来,弟媳妇的脸拉得更长了,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不说,还常常当着她的面跟她弟弟吵架。
骂她弟弟没本事买不起大房子,家里乱得像狗窝,孩子连个单独的房间都没有。
范小禾即使再傻,也能听出来她是在指桑骂槐想让她搬出去。
不用弟媳妇说,她早就想搬出去了,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可她能搬到哪去呢?她就那么一点工资,养活她和儿子都费劲,根本没有余钱去租房。
最好的办法就是嫁人。
可嫁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带着一个男孩子,条件稍好一点的男人根本不愿意娶她,差点的是不敢娶她。也有个别胆大的男人愿意趟她这锅浑水,可范小禾知道,那些男人都是冲着她本人来的,毕竟她还算年轻,能当保姆还能陪睡,至于以后能不能帮她养儿子,她得完全赌男人的能力和良心。
范小禾不敢赌也赌不起。
于是,自从把儿子接过来,她每一天都在刀尖上过日子。
三个月前,她用自己辛苦攒下的2000元钱去报了驾照。
她想考个证,利用晚上下班的时间去干代驾,多挣点钱然后租个小房子搬出去住。
于是,她认识了梁栋。
相同的年龄和相同的境遇,让他们生出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没有多久,他们就走到一起了。
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两个单身久了的大龄青年男女在一起的互相抱团取暖。
不管怎样,梁栋的出现,让范小禾暗无天日的生活,终于照进了一束光。
他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其他条件相对于她来说好了不少。
未婚,长相帅气,有单独的婚房和还算稳定的工作。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愿意抚养她的儿子。
所以,在梁栋面前,范小禾是自卑的,她总觉得遇到梁栋是上天的恩赐,也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在梁栋的热情邀请下,她终于鼓起勇气去见了他的父母。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姐姐竟然是教过她儿子的幼儿园老师。
那一刻,范小禾好像被扒光了衣服一样,强大的自卑感和羞耻感让她恨不得遁地而逃。
好在,梁春没有当面戳穿她,这让她的心里稍微有了些安慰。
虽然梁栋一再跟她保证和打气,但只要一想到和梁栋那不知可否的未来,她还是有些泄气。
通过吃饭时杨月娥的种种表现,范小禾已经判断出来,杨月娥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宝贝儿子娶个带孩子的女人进门的。
说实话,这一点她理解。
如果换作她当婆婆,她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但是她并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她还是想为自己的未来拼一把。
从服装店下班回到家,天已经黑透了。
范小禾溜到厨房,狼吞虎咽吃了母亲给她留的晚饭,迅速洗了碗筷回了房间。
儿子飞飞正趴在他们小卧室的桌子上写作业。
隔壁房间里又传来弟媳妇的骂声:“没用的东西,哪家男人像你这么窝囊,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吃没吃喝没喝的,一大家子挤在这鸽子笼里,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领……”
“你闭嘴吧你,少说几句能死啊。”
“我就不闭嘴怎么了,想让我闭嘴除非你掐死我……”
范小禾把门关严,又拿了两张纸巾揉成团,塞进飞飞的耳朵:“这样就听不清了,你安心写作业。”
飞飞仰起头:“妈妈,舅妈说的阿猫阿狗是在说我吗?”
范小禾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她摸了摸飞飞的头:“没有,你别瞎想,舅妈是在跟舅舅闹着玩的,她没有说你。”
飞飞噘着小嘴说道:“妈妈,我知道,舅妈不喜欢我,她还当着外公外婆的面骂你,我都听见了,她说你死皮赖脸,都嫁出去了还赖在娘家不走,外公外婆也怕她,什么都不敢说……妈妈,我们还是搬走吧,我不想住在这里了。”
范小禾搂住飞飞的头,眼泪一泻而下:“我也不想住在这里,可我们能去哪呢?”
“我们回爷爷奶奶家吧,只要你愿意回去,我去跟爷爷奶奶说,他们肯定会同意。”
范小禾泪流满面:“傻孩子,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此时,她心里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有可能,她要马上跟梁栋结婚,而且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