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闲那条微博发出去后，世界清静了——大约清静了六个小时。
第二天清晨六点，陈默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他迷迷糊糊抓起来接听，对面传来一个语速极快的女声：“您好！我们是《长安十二时辰》第二季的选角团队，想邀请林闲老师出演剧中‘波斯祭司’一角……”
陈默瞬间清醒：“等等等等！林总监不接主演！”
“不是主演！是特别出演！就三场戏！但人物非常出彩！”
“那也……”
“片酬好商量！我们可以给到单集五十万！”
陈默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床上。他捂着话筒，光脚冲出门，哐哐敲林闲的房门：“林总监！醒醒！有人出五十万一集找你拍戏！！”
门开了。林闲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拿着那本彝文歌谣集，显然早起在读。他看了眼陈默手里还在“喂喂喂”的手机，平静地说：“挂了吧。”
“可是五十万……”
“挂。”
陈默颤抖着手指按下挂断键。刚挂断，又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林闲叹了口气，接过手机，直接关机。
“今天还会有很多。”他把手机还给陈默，“你和小宇的手机也关了吧。我们去片场，那里至少清净。”
但片场也不清净。
《云上笙歌》的拍摄已近尾声，今天拍的是刘诗诗饰演的女主角最终领悟民族文化真谛的重场戏。按理说现场应该肃穆专注，可林闲一到，就发现好几个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不对——不是平时的敬佩或好奇，而是一种“快看那个行走的钞票”的炽热。
连郑导都抽空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林老师，昨晚到现在，我接了十九个电话。有七个是打听你能不能演他们戏的，八个是想通过我联系你经纪人的，还有四个——”他表情复杂，“是想签你当艺人的经纪公司。”
林闲揉了揉眉心：“郑导，您知道我的态度。”
“我知道！我太知道了！”郑导拍大腿，“所以我全帮你推了！但有个事儿我得告诉你——张艺谋导演的工作室，今天上午十点会直接派人来剧组见你。”
林闲一怔。
“躲不掉。”郑导苦笑，“张导的助理说，他们看了你那段‘御风飞行’的路透，张导亲自说‘这身法，这气质，我新电影里有个角色非他不可’。人家话说到这份上，你不见，就是不给面子了。”
林闲沉默片刻：“那就见。但我只表达感谢，不承诺。”
“成！”郑导松了口气，“你能见就行！我就怕你连见都不见，那我真没法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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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整，一辆黑色商务车准时停在剧组外围。
下来三个人：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助理，一个气质干练的中年女性，还有一个——林闲认得，是张艺谋导演的御用选角导演，姓王，圈内人称“王一眼”，因为她看人极准。
郑导亲自迎上去。寒暄几句后，王导直奔主题：“林老师在吗？”
“在，在化妆间。”
“那咱们直接去。”
化妆间里，林闲正在帮刘诗诗调整头饰的角度——今天这场戏，女主角要戴一顶极其繁复的银冠，稍有不正就会影响画面平衡。
门被推开时，他刚说完“左边再高半分”。
王导一行人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林闲站在刘诗诗身后，手指轻托银冠边缘，眼神专注如雕琢艺术品。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他侧脸上打出柔和的轮廓光。
王导的眼睛亮了。
她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静静看了十秒。然后才开口：“林老师，我是张艺谋导演团队的选角导演，姓王。”
林闲转身，礼貌点头：“王导好。”
“不打扰你们工作。”王导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我就是来看看。您忙您的。”
这话说得客气，但压力巨大。林闲继续帮刘诗诗调整头饰，动作依旧沉稳。五分钟后，他退后半步，仔细端详：“可以了。”
刘诗诗看向镜子，眼睛一亮：“真的正了！我刚才自己调了半小时都没调好……”
林闲这才转向王导：“抱歉，让您久等。”
“不久。”王导微笑，“就刚才这五分钟，我已经确定——张导没看错人。”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推到林闲面前：“张导正在筹备的新电影，《山海》。奇幻史诗题材，讲述上古神话时代人族与精怪共生的故事。里面有个角色，‘昆仑引路人’，戏份不多，但贯穿全片——他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钥匙。”
她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几张概念图：云雾缭绕的仙山，一个身影若隐若现。
“这个角色需要三个特质。”王导竖起手指，“第一，要有‘非人感’，不能太像现实世界的人；第二，要对古典文化有深刻理解，因为台词里大量引用《山海经》原文；第三，要有种……‘引而不发’的神秘气质。”
她看着林闲：“我们试了十七个演员，有影帝，有新秀，甚至找了位戏曲名角。都不对。直到看到你的路透视频。”
林闲没有立刻去看概念图：“王导，我很荣幸。但昨天我在微博上已经说了……”
“我知道。”王导打断他，“你不接主演，不想当演员，志在幕后。张导也知道。但他还是让我来，不是逼你演戏，是给你看另一个可能性。”
她翻到文件夹最后一页——那是一份聘用合同，职位不是“演员”，而是：“首席文化顾问兼特别出演”。
“片酬按顾问最高标准给，同时特别出演的酬劳另算。”王导说，“拍摄周期只有十五天，不耽误你其他工作。而且——张导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全程参与电影的世界观构建，你的所有文化建议，编剧团队必须认真考虑。”
她身体前倾，声音诚恳：“林老师，这不是一份演戏邀约，这是一次合作。张导想做的，不是又一部特效大片，而是一部真正有中国文化根基的奇幻史诗。他需要你这样的人。”
化妆间里安静下来。
刘诗诗屏住呼吸。门外偷听的陈默和刘小宇大气不敢出。
林闲看着那份合同，沉默了整整一分钟。
然后他说：“我需要和我的老板商量。”
“应该的。”王导站起身，递过名片，“三天内给我答复就行。无论结果如何，张导都感谢你考虑。”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张导让我带句话。”
“您说。”
“他说：‘有些人站在台前是为了被看见，有些人站在台前是为了让背后的东西被看见。’他觉得，你是后者。”
王导一行人走了。
化妆间里，刘诗诗轻声问：“你会接吗？”
林闲没有回答。他拿出手机，开机，给杨蜜打电话。
接通后，他没寒暄，直接说：“张艺谋导演邀请我当新电影的文化顾问，兼特别出演一个角色。”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然后杨蜜说：“我在公司，你回来一趟。我们当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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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小时后，北京，“闲蜜文化”公司。
杨蜜的办公室里，那份合同摊在办公桌上。杨蜜已经看了三遍。
“条件很优厚。”她终于开口，“顾问费八十万，特别出演另算五十万，总共一百三十万。拍摄周期十五天，时间上……可以协调。”
她抬头看林闲：“你怎么想？”
林闲坐在对面沙发上：“我想听您的意见。”
“我的意见？”杨蜜笑了，“作为老板，我应该说‘接！必须接！和张艺谋合作，对公司品牌价值提升巨大！’”
她顿了顿，语气转柔：“但作为……不只是老板的人，我想问你：你自己想要什么？”
林闲看向窗外。北京的下午，阳光刺眼。
“在云南的时候，我坐在火塘边，听玛海阿婆唱古歌。”他慢慢说，“那些歌，她唱了七十年。她说，以前村里人人都能唱，现在只有几个老人会了。她说，等她们这一代走了，这些歌也就走了。”
他转回头：“我当时想，我能做什么？我可以用技术记录，可以用影像保存，甚至可以教年轻人唱。但最根本的——是要让更多人知道，这些歌值得被记住。”
“所以你在剧组那么拼命。”杨蜜轻声说。
“不是为了演戏。”林闲点头，“是为了让那部剧能更真实地呈现那片土地。现在张导的邀约……《山海》，上古神话，中国文化根基——这确实是我感兴趣的领域。但……”
“但你怕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就再也回不到幕后了？”杨蜜替他说完。
林闲点头。
杨蜜站起来，走到窗边，背对他：“林闲，你知道我最欣赏你什么吗？”
“什么？”
“不是你的才华——虽然你确实才华横溢。”她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是你永远知道自己是谁，要做什么。当初你直播整活火遍全网，多少人劝你全职当网红，你不干；后来你一次次上热搜，多少人捧你当明星，你也不干。你就像……一根定海神针，不管外面风浪多大，你自巍然不动。”
她走回办公桌，拿起那份合同：“这次也一样。你想接，就接。不想接，就推。但别因为‘怕’而做决定。”
林闲看着她：“那您的建议是？”
“我的建议？”杨蜜笑了，那笑容里有一种骄傲和信任，“接。但不是以演员的身份接，是以‘文化顾问’的身份接。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首席文化顾问兼特别出演。你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去，不是因为张艺谋的戏多诱人，而是因为你想参与构建一个真正的中国神话世界。”
她把合同推过来：“而且，十五天而已。拍完了，你照样回来当你的整活大师，做你的策划总监。谁规定顾问不能偶尔客串？”
林闲接过合同，看了很久。
然后他拿起笔，在签名处停顿：“那公司这边……”
“公司这边有我。”杨蜜坐回老板椅，恢复了干练语气，“唐嫣的舞台方案已经落地，热巴的综艺随行策划有团队跟进，整活学院的首批学员下个月才报到——你正好有空档。”
她眨眨眼：“不过，片酬走公司账，扣完税和分成，剩下的归你。这是规矩。”
林闲笑了：“当然。”
他签下名字。
笔尖离开纸面的瞬间，脑中响起提示音：
【接受特殊职业任务：电影《山海》首席文化顾问】
【任务要求：构建符合中国文化逻辑的奇幻世界观，并完成特别出演】
【任务奖励：解锁【神话学精通】分支技能；获得【国家级文化项目合作】资质】
【额外提示：此次合作可能开启全新的职业发展路径】
林闲放下笔。
杨蜜看着他：“决定了？”
“决定了。”林闲说，“不过有件事得说清楚——”
“什么？”
“拍完这十五天，我就回来。”他认真道，“以后除非特殊情况，不再接任何出演工作。我的主场，还是在这里，在幕后，在创造内容本身。”
杨蜜笑了，笑容明媚如窗外阳光。
“好。”她说，“那现在，林顾问——”
“嗯？”
“能先跟我讲讲，《山海经》里你最感兴趣的是哪个故事吗？我好奇。”
林闲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