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上午十点，杨蜜一个电话把林闲从食堂后厨薅到了十七楼会议室。
推门进去，里面坐着三个人：杨蜜、公司艺人总监孙姐，还有一位林闲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女人——《乘风破浪的姐姐》总导演，吴梦。
“林闲，坐。”杨蜜指了指空位，“情况紧急，直接说重点：孙姐手下的艺人蓝盈盈，下周进《姐姐》第三季初舞台录制。节目组给每个姐姐三天准备时间，现在第二天已经过完了。”
林闲看了眼孙姐——她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着文件夹。
“蓝盈盈那边什么情况？”林闲问。
“崩溃了。”孙姐声音发颤，“她昨天练舞练到凌晨三点，今天早上哭着给我打电话，说想退赛。理由是……”她看了眼吴导，“觉得其他姐姐太强，自己没特色。”
吴梦导演推了推眼镜，语气冷静：“林总监，我看了你给丫丫做的生日会和唐嫣的舞台方案。说实话，很惊艳。所以杨总找我时，我立刻飞过来了——我需要你救场。”
林闲没急着答应：“吴导，节目规则允许外部团队介入？”
“允许‘专业指导’。”吴梦调出合同条款，“只要不涉及代唱代跳，创意策划、舞台设计、故事线梳理——都可以。而且……”她顿了顿，“这季节目我们想突破，不要千篇一律的女团舞，要‘姐姐’的个人特质放大到极致。”
杨蜜把平板推到林闲面前：“蓝盈盈的资料。北舞毕业，演了十年戏不温不火，演技扎实但缺记忆点。优势：古典舞底子好，韧性强。劣势：不自信，综艺感弱。”
林闲快速浏览：“初舞台要求？”
“三分钟表演，形式自选。”吴梦说，“其他姐姐有准备原创歌的、有玩乐器的、有跳现代舞的——蓝盈盈报的是古典舞《佳人曲》。但昨天彩排，导演组反馈是‘美则美矣，毫无新意’。”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林闲忽然问：“蓝盈盈现在在哪？”
“练习室，还在哭。”孙姐苦笑。
“带我去见她。”林闲站起来，“吴导，我需要和艺人直接沟通。另外，我要节目组目前所有已录制姐姐的表演资料——越详细越好。”
吴梦挑眉：“商业机密。”
“那我怎么知道什么还没被用过？”林闲反问。
两人对视。
三秒后，吴梦笑了：“杨总，您这位总监……有点意思。”她掏出U盘，“资料在这，签保密协议。给你二十四小时，我要看到蓝盈盈的改良方案。如果不行——”她看向杨蜜，“换人。”
“不用二十四小时。”林闲接过U盘，“下午三点，这里见。”
练习室里，蓝盈盈坐在地板上，抱着膝盖，眼睛肿得像核桃。
林闲没安慰她，直接盘腿在她对面坐下：“《佳人曲》跳一遍，现在。”
蓝盈盈愣住：“我……”
“跳。”林闲打开手机录像，“跳完我再告诉你，你为什么输。”
可能是语气太冷静，蓝盈盈抹了把脸站起来，走到镜子前。
音乐起。
三分钟古典舞，身段柔美，技巧扎实，情感细腻。
跳完，她喘着气看向林闲。
“打多少分？”林闲问。
“我……不知道。”
“60分。”林闲说，“及格，但赢不了。”
蓝盈盈眼眶又红了。
“因为你在‘表演’古典舞，而不是‘成为’佳人。”林闲把手机录像倒回某个片段，“看这里——你转圈时的眼神，在数拍子。这里，你伸手的姿态，像在模仿教科书。你在努力‘做对’，而不是‘做自己’。”
蓝盈盈咬着嘴唇：“可古典舞就是有程式的……”
“程式是骨架，不是灵魂。”林闲站起来，“你北舞毕业，演了十年戏，最擅长的是什么？”
“哭戏……”蓝盈盈小声说，“导演都说我哭得好看。”
“那就哭。”林闲说，“把古典舞变成一场‘哭戏’。”
蓝盈盈瞪大眼睛：“什么？”
“《佳人曲》讲的什么？美人迟暮，顾影自怜。”林闲在练习室白板上快速写，“如果佳人知道自己终将被遗忘，她的舞还会那么优雅吗？会不会有踉跄？有挣扎？有绝望的美？”
他调出手机里一段视频——是街头那次唢呐送走爱情的画面：“你看这个，为什么感人？因为真实，因为情绪撕破了形式。”
蓝盈盈盯着屏幕，若有所思。
“给你两个方向。”林闲竖起手指，“第一，彻底改良：保留古典舞身韵，但加入现代舞的破碎感、戏剧的张力，甚至……可以有一段是跪在地上跳。第二，颠覆重来：放弃古典舞，用你十年演戏的经验，做一场‘行为艺术表演’。”
“比如？”
“比如……”林闲想了想，“你可以三分钟不说话，只是对着镜子卸妆、梳头、穿上戏服，然后——把戏服一件件脱下来，最后素面朝天对着镜头说一句台词。”
“什么台词？”
“你演戏十年，最想对观众说的一句话。”
蓝盈盈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她抬头，眼神变了：“我选第一个。但……跪着跳那段，我要真的哭出来。”
“可以。”林闲点头，“现在给编舞老师打电话，说我们要改动作。另外——”
他看了眼时间：“你只有二十小时。能熬吗？”
蓝盈盈站起来，擦了擦眼角：“我都熬了十年了，不差这二十小时。”
下午三点，会议室。
林闲带着新方案投屏。画面里是重新设计的舞台效果图——背景是巨大水墨山水，但用的是全息投影，会随着舞蹈情绪流动变化。蓝盈盈的服装也从传统汉服改成了改良款：上半身紧身，下半身裙摆极长，方便跪地动作。
“音乐也改了。”林闲播放demo，“前半段是原曲，但从第二分钟开始，加入环境音——雨声、风声、甚至……眼泪滴落的声音。”
吴梦导演盯着屏幕，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跪地那段，”她问，“会不会太冒险？观众可能接受不了古典舞者这样‘毁形象’。”
“但会记住。”林闲调出数据，“我们模拟了五十个观众的反应，85%的人表示‘这段如果真实表演，会让我起鸡皮疙瘩’。而且——”他看向吴梦，“吴导，您这季节目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打破常规，制造话题？”
吴梦笑了：“林总监，你真是个魔鬼。”她合上笔记本，“方案通过。但我要加码——既然玩这么大，不如玩到底。”
“怎么加？”
“初舞台不是录播，是直播。”吴梦一字一句，“没有剪辑，没有重来。你敢让蓝盈盈在直播里跪地痛哭吗？”
会议室温度骤降。
孙姐脸色惨白：“吴导，这太冒险了！万一盈盈情绪没上来……”
“那就真输了。”吴梦看向林闲，“你敢赌吗？”
林闲没直接回答，他拨通了蓝盈盈的电话，按下免提。
“盈盈，导演问，敢在直播里跪地痛哭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然后传来蓝盈盈清晰的声音：
“敢。”
“我哭了十年戏，”
“等的就是这样一个，”
“能真哭的舞台。”
挂了电话，林闲看向吴梦：“赌了。”
吴梦站起来，伸出手：“合作愉快。另外——”她看向杨蜜，“杨总，节目录制期间，我想借林总监用用。其他姐姐的团队……可能需要一点‘刺激’。”
杨蜜挑眉：“挖墙脚？”
“资源共享。”吴梦笑得像只狐狸，“当然，有偿。”
走出会议室，孙姐腿都软了，扶着墙：“林总监，盈盈要是搞砸了……”
“搞不砸。”林闲看了眼手机，“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会让整活策划部全员——盯死这个项目。”
回到部门，紧急会议。
“新项目，S级优先级。”林闲在白板上写下“姐姐拯救计划”，“陈默，你负责舆情监控和话题预埋；王烨，你对接节目组舞美团队，确保我们的设计百分百落地；刘小宇，开发一个实时情绪分析系统——直播时监控弹幕情绪变化，随时调整策略。”
刘小宇举手：“林总监，如果直播时观众反馈不好……”
“那就启动b方案。”林闲调出另一个文件夹，“我准备了三个应急剧本。最差情况——如果盈盈真崩了，我们就让‘崩溃’也成为话题。”
陈默眼睛一亮：“反向操作？把缺点变成特点？”
“对。”林闲说，“这个时代，完美不如真实。我们要让蓝盈盈的‘不完美’，成为她最锋利的武器。”
接下来的二十小时，整层楼灯火通明。
蓝盈盈在练习室改动作，编舞老师被林闲的“魔鬼要求”逼得差点辞职：“这里加个踉跄？！这里眼神要绝望？！这里手要抖？！这还是古典舞吗？！”
“这是蓝盈盈。”林闲平静地说，“麻烦您了。”
凌晨四点，蓝盈盈终于跳完了完整版。
跳完最后一个动作——她真的跪在地上，仰着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没有声音，但整个练习室鸦雀无声。
编舞老师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牛逼。”
早上八点，最后一次彩排。
吴梦导演看完，站起来鼓掌：“就是它了。”她走到蓝盈盈面前，轻声说，“今晚直播，记住这个感觉。我要让所有人看到——什么叫‘姐姐’的力量。”
蓝盈盈红着眼点头。
走出彩排室，林闲收到杨蜜的微信：
“吃瓜美少女：我刚看了彩排录像。”
“吃瓜美少女：林闲，”
“吃瓜美少女：你又在创造怪物。”
“吃瓜美少女：我喜欢。”
林闲回复：
“不是创造，”
“是唤醒。”
“她本来就有光，”
“只是忘了怎么亮。”
晚上七点五十分，《乘风破浪的姐姐》第三季初舞台直播倒计时。
后台，蓝盈盈穿着那身改良汉服，对着镜子深呼吸。
林闲站在她身后，递过去一个小盒子。
“什么？”蓝盈盈打开——是一对极其简单的珍珠耳钉。
“上台前戴上。”林闲说，“珍珠是眼泪变的——传说美人鱼的眼泪落到海里，会变成珍珠。今晚，你的眼泪也会变成珍珠，镶在你王冠上。”
蓝盈盈戴上耳钉，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眼神不再迷茫。
“林总监。”
“嗯？”
“谢谢你。”
“不用谢。”林闲拍拍她肩膀，“要谢，就谢那个哭了十年还没放弃的自己。”
八点整，直播开始。
蓝盈盈是第七个出场。
当前六个姐姐用炸裂的歌舞点燃现场时，弹幕已经开始刷：“古典舞会不会太闷了？”“估计要垫底。”
音乐起。
水墨山水在舞台上流动。
蓝盈盈起舞。
第一分钟，优雅如画。
第二分钟，音乐突变——雨声混入。
她的舞步开始踉跄，眼神染上凄惶。
第二分三十秒，她跪倒在地，裙摆如花绽开。
抬头时，眼泪无声滑落。
镜头特写：那滴泪在灯光下，真的像珍珠。
弹幕凝固了三秒。
然后爆炸：
“我哭了……”
“这才是古典舞的灵魂！”
“她不是在跳舞，是在燃烧！”
三分钟结束。
蓝盈盈维持着最后的姿势，泪痕未干，胸口剧烈起伏。
全场寂静。
然后，掌声雷动。
后台监视器前，吴梦导演盯着飙升的实时收视曲线，笑了。
她对身边的杨蜜说：“杨总，这个林闲……卖吗？”
杨蜜挑眉：“你说呢？”
“当我没问。”吴梦举起对讲机，“准备热搜：#蓝盈盈 破碎感古典舞#。另外，通知后期，这段独舞——一刀不许剪。”
舞台上，蓝盈盈站起身，对着镜头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