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两家人尽数入堂。
长公主眸色沉凝,沉声发问:“堂下何人……?
既登此堂,可知今日所为何来?尔等与白氏是何关系?……”
白杨两家人闻此诘问,心头齐齐一凛,神色间尽是难掩的局促与惶然。
“禀公主殿下!……”
人群中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率先躬身开口,声音颤巍却满含恳切,礼数丝毫不减,
“草民乃白宝莲祖父,身后诸位便是她的父母、叔伯与兄弟族人。
草民知晓今日入衙堂之事……
大年初一,本该阖家团圆,草民孙女却执意求到公主殿下面前,
必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与伤害,已走投无路!
还请公主殿下为民女孙女做主,恩准她与杨家和离!”
老者话音未落,身后白氏族人便齐齐躬身跪倒,此起彼伏的请愿声撞得殿梁嗡嗡作响,
“求公主殿下为我等女儿(妹妹\/侄女)讨一份公道,容她顺遂和离!……”
白氏望着家人为自己躬身恳求的模样,双目赤红如燃,泪水糊了满脸,哽咽着嗓音发颤:
“祖父、爹娘、叔伯……对不起,阿莲让你们这般担忧,都是我的不是……”
一旁的妇人早已泣不成声,膝行几步扑到白宝莲身前,紧紧搂住她冰凉的肩头,
哭声撕心裂肺:“我的宝莲啊!……你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
才会被逼得在大年初一就闯府衙、求公主做主?
娘一想到你独自承受那些苦楚,心里就像被刀剜似的疼!”
她一边哭,一边轻轻拍着白宝莲的背,哽咽着安慰:“别怕,你看——祖父、爹娘、叔伯、弟弟妹妹们都来了,都来为你撑腰了!
把受的苦、受的罪都说出来,我们陪着你,再也不让你独自承受,可怜我的宝莲……”
“肃静!”
长公主玉掌轻叩惊堂木,一声脆响便压下殿内所有呜咽。
她目光轻柔的落在跪伏的白宝莲身上,语调平缓却暗藏威严:
“白宝莲,方才你所诉——你丈夫杨大郎自染上赌瘾,
便对你动辄殴打辱骂,此事你先前可曾向父兄言明?”
稍作停顿,她眸色微沉,又道:“再者,你称他为筹赌资,竟欲变卖你女儿,此事是否属实?……
你女儿此刻可曾入堂?从实回话,不得有半分虚言。……”
长公主话音刚落,堂下便怯生生传来一道声音………
一个大概十三四岁的姑娘攥着衣角,身子抖得像筛糠,结结巴巴开口:“禀、禀公……公主殿下!
草、草民杨小桃,是、是我娘的女儿!我、我娘没……没有说谎!……”
她眼泪砸在青砖上,声音抖得不成调,却字字清晰:“爹、爹爹染上赌博后……
不、不止对我娘拳打脚踢,有、有时候还会打我……
他、他也是真的想、想卖掉小桃换银钱再去赌博!
“他、他昨、昨晚回、回来得很、很晚……回、回来后就、就开始打、打我娘!”
王小桃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我、我求他不、不要打我娘,
爹、爹爹就骂、骂我,说养、养着我也、也是吃白食,
不、不如卖、卖到窑子去,能、能多换点钱……”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满是恐惧:“娘、娘听了很生气,就、就跟他争、争执,
爹、爹爹更气了,喊、喊着非要卖、卖掉我,
娘、娘说想买掉女儿,除、除非杀了她!然、然后他打、打得更狠了……”
王小桃怯生生瞥了眼一旁的王家人,眼神里藏着慌乱,咽了口干涩的唾沫,
又结结巴巴续道:“我、我怕他、他会打死娘……
所、所以我、我就拿、拿起旁边的凳子,朝、朝着爹的头、头砸下去……
没、没、没、想道把、把他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