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的两人与站着的两人,随着众人目光,一同看向坐在凳子上的易安,眼中闪过异样的光。
“这就是我的女婿(妹夫)——易安吧?……”跪着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嘴角是含笑的问候,
眼底却藏不住那丝一闪而过的嫌弃,偏被易安精准捕捉到了。
“祖母、娘,他们几位是?……”易安便当自己什么都不晓得,
先瞧了瞧地上跪着的人,再看了看边上站着的两人,带着疑惑问道。
祖母看着易安,又扫过跪着的两人,再落到站着的那两位身上——
眼里先漫开几分与喜悦,可转眼便凝了霜,掺着藏不住的恼怒,
连带着喉间像堵了团棉絮似的、难以启齿的无奈,终是喃喃开口道:“他是你父亲……他是你大哥,至于那两位……”
“她叫月兰,是我的妻子。”中年男人话音刚落,
司徒夫人的脸色霎时褪尽血色,指尖猛地掐进掌心,连指节都泛了白——
眼里满是碎裂般的错愕,那不可置信的目光黏在男人身上,
喉间像堵了滚烫的棉絮,好半天才颤着声开口,声音里裹着抑制不住的哽咽与刺痛:“她是……你的妻子……”
祖母紧跟着拍向桌案,怒声斥道:“司徒鸿,你个孽障!你这般行事,怎可对得起瑶月!”
司徒昭月也攥紧拳头,恼怒的质问里带着急意:“爹!你怎么可以背叛娘亲?……”
易安听到此,猛地侧头看向司徒昭瑶——见她神色满是不可置信,眼眸中还裹着诛心般的刺痛,
便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动作轻缓得像无声的安慰。
只是易安眼底藏着丝幽暗的别样神色,沉在眸底不外露,偏被司徒昭瑶捕捉到。
司徒昭瑶心头猛地一跳,先扫过厅中跪着的两人,又掠过站着的那两位,最后落回易安脸上,眉头拧得更紧。
她虽没开口,周身气息却凝得发沉,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裹着人,压得连呼吸都滞了半拍。
“娘!”司徒鸿膝行跪半步往前凑,声音里裹着难掩的慌乱与急切:
“我和云儿被敌军追杀,一路奔逃摔落悬崖,是阿澜拼着性命把我们救回来的!
后来,都因我,她被人日夜戳着脊梁骨骂不守妇道,受的委屈数都数不清……”
他喉结滚了滚,语速更快,带着几分辩解的急切:“我那时失了忆,连自己叫什么、家在何方都记不得,
是阿兰倾尽所有照料我,端药喂水从无一句怨言。
我是男子汉,怎能让她因我落得被人唾弃的下场?
所以才和她拜了天地成了亲——这真的不怪阿兰,全是儿子一个人的主意!……”
司徒鸿话音刚落,跪在边上的年轻人立刻攥紧了袖口,指尖泛白,神情满是惶恐,
语气却透着股强撑的劲儿:“祖母,娘亲……孙儿、(儿子)恳求您们原谅爹爹,他也是不得已啊!”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又急着辩解:“要是当初我和爹爹没失忆,爹爹也不会……不会走到这一步。
从前您们不也教导我们,男子汉大丈夫要担当、要有始有终,不能背信弃义吗?”
说到这,少年喉结滚了滚,先飞快看了眼祖母,又怯怯扫过云瑶月,最后侧头望向边上站着的年轻女子,
声音低了些却多了几分坚定:“祖母,娘亲,她叫清荷,是孙儿的妻子。
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她细心照料,孙儿就算活下来,也早成了残废了。………”
老夫人侧头看了眼云瑶月,又扫过跪在地上的儿子、孙子,再落到站着的那对女子身上——
悬着的心刀是终于落下,眼底却漫开一层失望,掺着掩不住的疼。
而云瑶月望着厅中跪着的两人,眼神里先闪过“果真如此”的了然,跟着便被“如此荒谬”的悲凉填满。
心像被生生挖空,失魂落魄的茫然里,更裹着心死般的挫败。
她闭了闭眼,睫毛颤了颤,再睁开时,嘴角扯起一丝极淡的、比哭还涩的轻笑。
转身,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没说一个字,可满厅的沉默却比任何声音都震耳欲聋……
“阿兰、清荷……”
司徒恒侧过头,对着两人轻声开口,
眼底亮着细碎的光,语气软得发暖,满是藏不住的疼惜,
“快过来,拜见娘亲和你祖母,还有你母亲。”
站着的阿兰与清荷闻言,走到他们身边,刚要屈膝准备跪下,
司徒恒便连忙抬手虚扶了下,低声道“慢些”。
两人面带笑意顺着他的话意,随即轻轻跪下,垂着眼帘,姿态恭顺。
她们声音轻柔却分毫不差,异口同声道:“儿媳拜见母亲……阿兰见过夫人……”
“孙媳拜见祖母……拜见娘亲……。”
易安噙着抹似笑非笑的淡弧看着眼前这幕,眸底沉着凉凉的“果然如此”的了然,
心里把这剧情腹诽得明明白白:呵,老套得没边,半分新意都无。
坠崖、失忆、遇着救命恩人,最后再以身相许——
这借口从古至今都是“万能模板”,还真应了那句“招不在旧,有用就行”……。
他这眼底藏不住的讥讽、脸上写满的无语,被司徒昭瑶、柳璇、水晨阳等三人看得一清二楚:
柳璇指尖悄悄顿了下,三人彼此对视一眼,眼眸里都掠过丝别样神色。
司徒昭瑶又看了眼易安这模样,再扫了眼跪在厅中央的四人,
似是忽然琢磨到什么,反手握住易安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捏,悄无声息就将他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易安被指尖那一下轻捏拉回神,随即微微偏头看向司徒昭瑶,
眨了眨眼,眼神里满是不解——那模样分明是在问“姐姐,怎么了?……”
司徒昭瑶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指尖在易安手背上悄悄按了下,那动作轻得像在示意“稍后说”。
“司徒恒!”祖母的声音发颤,裹着压不住的恼怒,身子微微前倾,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直直指着他道,“你说这女人是你妻子,那瑶月呢?你让她往后余生如何自处?你可曾有半分想过她的感受!”
祖母话音未落,阿兰已跪行半步往前挪,声音里裹着怯意与歉意:
“母亲,您莫要怪山哥,此事全是阿兰的错。”
她垂着脸颊,语气里全是自责,“当初和山哥成亲时,阿兰真不知他已娶妻,更不知云哥儿是阿山哥的孩子。
母亲放心,阿兰从未想过要与夫人争什么,只求能留在山哥身边,做个姨娘便够了——
求母亲、夫人成全!”说着,她额头抵在地面跪拜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