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湛！”叶拾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精准揪住儿子的耳朵，“说——，那个姓沈的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嗯？”手指轻轻一转，小家伙立刻踮起脚尖配合着转了小半圈。
“疼疼疼！”叶湛龇牙咧嘴地护住耳朵，却掩不住眼里的兴奋，“沈叔叔答应教我改造微波炉做粒子加速器……”见老妈眼神越来越危险，急忙补充：“还有在他发布的论文里让我当第二作者！”
“哦？”叶拾壹眯起眼睛，松开耳朵转而捏住儿子肉嘟嘟的脸颊，“就为这个把你老妈卖了？”另一只手熟练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个清脆的脑瓜崩。
“嗷！”叶湛捂着额头原地蹦跶，“他还说送我台二手电子显微镜！就是中科院淘汰的那种！”
“好得很！”叶拾壹把实验服往工作台上一摔，白大褂下摆划出愤怒的弧线，“你跟他过去吧！我去找凌语棠她们……”她转身就要往外冲，马尾辫在空中甩出凌厉的弧度。
“老妈！”叶湛一个飞扑抱住她的大腿，小脸在她腰间蹭来蹭去，“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去把他的行李从阳台扔出去？保证扔得远远的！”
叶拾壹低头看着儿子眨巴的大眼睛，火气消了一半。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一缕发丝，“人都住进来了，直接赶走太难看。”她叹了口气，“再说我们还欠着他钱……要赶人也得讲究策略。”
叶湛立刻踮起脚尖，神秘兮兮地凑近：“那……我们的策略是？”小手在实验服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贴着骷髅头贴纸的小纸包，“在他的咖啡里加巴豆粉？或者……这是我新研制的笑气粉尘，保证让他笑到连夜搬走！”
“叶！小！湛！”叶拾壹一把夺过纸包，对着灯光仔细检查，“你从哪弄来的……等等，这该不会是白芷柔棠配药室顺的……”
“才不是呢！”叶湛骄傲地挺起胸膛，“这是我自己根据《危险化学实验指南》自己改良的！药效只有原版的十分之一……”
叶拾壹正要发作，楼上突然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她手忙脚乱地把纸包塞回儿子口袋，压低声音：“听着，现在去安顿他，记住三条：第一不准进我实验室，第二不准碰我的蓝山咖啡豆，第三……”她竖起第三根手指时，实验室的智能管家突然响起提示音：
【沈先生询问：请问我的房间在……】
“马上来！”叶拾壹条件反射地喊道，随即拽着儿子冲向螺旋楼梯，边走边小声叮嘱：“第三保持社交距离，记住了吗？”
“知道啦！”叶湛蹦跳着爬上楼梯，小皮鞋在金属台阶上敲出欢快的节奏，“不进实验室、不碰咖啡机、不……”
推开防爆门的瞬间，地下室的金属气味立刻被客厅的雪松香氛取代。叶拾壹的鼻腔还残留着硝酸铵的刺激感，突然涌入的月光让她产生了短暂的眩晕。
她下意识眯起眼睛，视网膜还未完全适应光线变化，还残留着实验室荧光标记的绿色残影。当视野逐渐清晰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六米的落地窗将满月框成一幅银蓝色的画卷，清辉如液态汞般在客厅流淌。沈砚凌斜倚窗边的身影被月光雕刻成一道剪影，指间香烟明灭的节奏，与衣襟上渡鸦胸针红宝石眼眸的闪烁频率精确同步——每次呼吸都让烟头的火星骤然绽放，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转瞬即逝的鎏金光斑。
智能手表的幽蓝光芒渗入金丝眼镜的纹路，在镜片上蚀刻出流动的星河。那些闪烁的数据流像是有了生命，沿着他高挺的鼻梁蜿蜒而下，最终消逝在微微抿起的薄唇边。
“见鬼……这男人简直像个人形薛定谔方程——既想观测又怕坍缩”，叶拾壹在心底暗骂，却无法控制自己注视着月光在他锁骨凹陷处投下的那片阴影。作为一个崇尚理性的科学家，她不得不承认，此刻的沈砚凌像是从量子力学论文里走出来的具象化公式——精确、优雅，又充满危险的吸引力。
当最后一点火星熄灭时，沈砚凌突然转头。镜片后的目光穿透朦胧的月色，精准锁定了站在楼梯阴影中的她。两人就这样隔着烟雾对视了几秒，直到叶拾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耳尖不自觉地发烫。
“叶小姐。”沈砚凌将烟头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迈步走来时，月光在他肩头流淌如汞，“请问我的房间……”
“沈叔叔好！”叶湛像只敏捷的小兽从母亲身后钻出，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他伸出的小手上还沾着实验室里的导电凝胶，却坚持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叶湛，是昨天和您视频聊天的人，也是您未来的科研合作伙伴。”
沈砚凌目光落在小男孩身上时，镜片后的眼神明显柔和了几分，唇角也几不可察地上扬。他单膝触地，与男孩平视，握手的姿态郑重得像在签署一项重要协议：“很荣幸，未来的叶博士。”
叶拾壹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她一把拉回儿子，挡在两人之间：“沈先生，”她刻意保持着疏离的语气，“虽然您住在这里，但我希望我们彼此保持距离。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砚凌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月光在他镜片上投下冷冽的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当然。”他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如你所愿。”
叶湛在妈妈身后偷偷做了个鬼脸，小声道：”老妈好凶……”
沈砚凌听完，只是微微颔首，镜片反射的冷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他提起那个贴着“生物危害”标志的银色行李箱，转身时风衣下摆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沈叔叔！”叶湛从妈妈身后探出脑袋，“您的房间在二楼左手第一间！我特意换了新的记忆棉床垫！”小男孩眼睛亮得像是装满了星星，“等晚饭好了我叫您！”
听到楼上房门关闭的轻响，叶拾壹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一旁的楼梯上。她一把拽过儿子，压低声音质问：”臭小子，你为什么让一个臭男人住我的房间！他住这，我住哪啊？”
叶湛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献宝似的晃了晃：”老妈别急！我给您准备了惊喜——二楼的客房已经布置好啦！新换的记忆棉床垫，还偷偷装了您最喜欢的星空投影仪！”
“谁要和他住同一层啊！”叶拾壹拍地而起，试管架都被震得哗啦作响，“我要住一楼客房！”
“这个嘛……”叶湛的小脸突然皱成一团，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中凌语棠正往门把手上涂抹某种荧光液体，旁边的电子屏滚动着血红大字：【暗房重地｜内有剧毒｜闯入者后果自负】。
他眨巴着大眼睛，“老妈您确定要硬闯吗？”
叶拾壹的嘴唇开合了几次，最终泄气地垮下肩膀。
“所以……”叶湛不知从哪变出杯奶茶塞到老妈手里，“您要么住二楼客房，要么……”他指了指角落里铺着白大褂的折叠床，“就只能和您心爱的质谱仪作伴了？”
叶拾壹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突然很想把奶茶扣在他头上。